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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也是一派靜謐夜色,但不論是是吹來的涼風,還是寂然的夜幕,都宣告著與熙攘都城的全然不同。 “段段?” 緊跟著,耳邊又響起熟悉的清朗女音。 這聲音低低的,又帶著不可思議似的疑惑與試探。 而這熟悉的聲音與情境,也立即讓周沛天證實了,方才的恍惚并不是他的錯覺—— 分明檀木佛塔內的佛骨舍利,還與脫下的衣飾一般,就在幾步之內放著。 但不知為什么,他又附身到了蘇昭昭的身上。 ———————————— * 月上中天,夜幕沉沉,這個時辰,正常人早該睡過一覺了。 但偏偏蘇昭昭沒有,在蘇昭昭的身體內睜開眼后,周沛天便看到了一派移動中的昏暗夜景,視角很低,像是蹲在地上移動,寂靜中只偶爾響起細碎的窸窣動靜,透著一股鬼祟。新鮮輪談純潔的像朵花 蘇昭昭非但沒睡,反而還在這三更半夜不知在偷摸干什么。 “段段?我還以為,你已經消失了呢?!?/br> 蘇昭昭的聲音也是壓著嗓子,偷偷摸摸的。 說話時,她也沒有停止移動,只是躬著身子,小步往前趕著了幾步,打開一扇簡易的木門鉆了進去。 這地方低矮逼仄,說是屋子都勉強了些,不過是用泥草堆出來的棚屋,靠著泥墻,一層層的堆著些柴火與雜物,像是柴房。 但進來之后,蘇昭昭卻終于放心了似的,她拍拍手心,找出一塊略平整些的樹干坐下來,之后舒展開手腳,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她的心境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愉悅,還有一種有所期待的淺淺歡喜,并不濃烈。 但這心情,于分別了這么久,被頭疾折磨,又剛剛經歷過萬壽之變故的周沛天來說,卻如橫穿干枯沙漠之后,嘗到的第一口清泉。 甘甜冷冽,潺潺不絕,從干裂的唇舌直入肺腑,滋潤枯竭的骨rou,放松疲憊的精神,舒服的叫人想要瞇起眼睛,悵然嘆息。 難得的寂靜里,蘇昭昭竟也沒有開口,她仰起頭,穿過透光的屋頂,靜靜看著自縫隙之中穿進的月光。 第二人格沒有出聲。 瑩瑩月光下,蘇昭昭也沒有追問第二人格這段日子的消失,她休息片刻之后,便輕輕晃動著腳尖,低低的哼起一支不知來歷的小調。 這小調怪異卻溫柔,悲憫婉轉,卻并不自傷,哀嘆之后又隱隱透出向上的元氣。 如越冬之后的春芽,生機勃然。 【這是什么曲子?】 半晌,仍舊是沉默的第二人格主動開了口。 蘇昭昭回過神:“我也不知道,最近幾天剛剛想起來的,好聽吧?” 她原本以為,以段段那傲嬌的脾性,最好的夸贊,也就是和上次一樣,夸一句“也有幾分野趣?!?/br> 但沒想到,段段這一次的回應卻淡然干脆:【好聽?!?/br> 蘇昭昭一愣,之后笑起來,閑聊一般:“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的平靜令周沛天既詫異又熨帖。 雖然是他故意借佛骨鎮魂,但現在的他,卻也實在沒有精力應對什么追問質疑。 【忙著從我父皇手中逃出來?!恐芘嫣熘缓唵蔚?。 蘇昭昭微微“哇”了一聲,像是驚嘆他人設里日漸豐富。 “你為什么不太高興?是不順利嗎?”蘇昭昭又問。 她能夠發現段段不太尋常的低落, 腦海中沉默了許久,半晌,方才聽見第二人格道:【母后為我毒殺父皇,未成,現在生死不知?!?/br> 段段的語氣低沉陰郁,提起為自己而陷入危險的母親時,也并不單單是純粹的擔憂或自責,仿佛有摻雜著許多旁的東西,十分復雜。 蘇昭昭想起段段上次提起母后時的反應,自然猜到對方的這部分設定,肯定也有很復雜的內情。 但既然對方沒說,蘇昭昭就也尊重的沒有主動多問。 她只是道:“那你最后成功逃出來了嗎?” 【成功了?!?/br> “真好!” 蘇昭昭真心的感嘆,之后看看天色,也開口道:“你這么厲害,我也要加油了!” 說完,不等段段反應,蘇昭昭就也站起身, 她像是早有準備,低頭從稻草間找出一方不小的酒壇。 蘇昭昭打開酒壇,內里流出的卻不是像是酒,反而飄散出一股油膩的味道—— 壇里裝的是菜油。 蘇昭昭謹慎的將菜油倒在最易燃起的稻草與木柴上,最后慢慢后退到門口,把菜油澆出一條繩一樣的線。 酒壇倒空,隨手扔到,蘇昭昭退在門口,確認全身上下都沒差池,便從懷中逃出了封好的火折—— 她想縱火。 這么明擺著結果,周沛天自然能看得出來。 但周沛天對此毫無反應,他平靜的仿佛蘇昭昭只是干了一件吃飯喝水一般,不值一提的小事。 對剛剛刺殺了君父,從禁宮逃出的皇子來說,燒一個蘇宅,也的的確確算不得什么。 莫說縱火了,就算他附身時,遇見蘇昭昭兇性大發,持刀殺人,他也只能挺身而出,親自出手幫她誅盡這蘇宅滿門。 火折落下,最初只是細小的一縷火苗,繼而飛快的跳躍擴大,眨眼間,低矮的柴房便已燃成一把炙熱的火球,將四周照的燦若白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