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明明楚棠是他的。楚棠不應該看別人,更不應該為別人生他的氣。 只要一想到楚棠和其他人有過親密的交往,他心里的殺意就止不住,叫他眼睛紅得要滴出血來。 更何況,今天明明是他親眼見著楚棠和許憶牽手,明明是別人有錯在先,他只不過是略施懲戒,有什么錯?他作為楚棠的情人,不能對情敵下手嗎? 他才是楚棠唯一的、名正言順的情人,別人想都不要想。 千萬種歹念在他腦海里掠過。郁恪狠聲道:你對許憶有情,才這樣遷怒于我,是不是?哥哥,我方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放他一馬??扇绻愎鎸λ@般情深意重,那我便留他不得。 楚棠語氣寡淡:那你便去。 郁恪手里捏著的木桌發出啪一聲,幾道裂痕蜿蜒出現。 楚棠聲音低低的:之前我一個人離開竹林,不是因為我心虛,是我以為你會有分寸??刹幌肽惚患岛廾杀瘟穗p眼郁恪,我很失望。 他雙手放在門上,就要打開,一雙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鉗制住他的動作。 哥哥!灼熱guntang的呼吸逼近。 郁恪的手就像鐵鉗子似的,僵硬無比。 他強硬地扳過楚棠,楚棠沒反抗,順著他的力道,溫順地轉過身。 郁恪低著頭,兩人的臉貼得很近,楚棠都能看到郁恪雙眸里跳動著的火焰,像幽暗深淵里的鬼火,可怖又駭人。 楚棠抿了下唇,似乎是痛到了,眉頭皺了起來。 郁恪立馬便松開了手,仿佛被驚到了,眼里的怒火頓時消失,緊張和擔憂取而代之,他結巴道:對不起,哥哥,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棠唇色有點白: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他眼神很冷,細碎的疲倦與星光一齊跳躍,似乎是厭倦極了眼前的人。就像有一盆冰冷的水澆下來,明明置身于夏天,郁恪卻冷得發汗,凍得牙齒都在打顫,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舌頭打結:我、沒 楚棠慢慢拉開他的手,聲音低低的:我方才在想,或許一開始我就不該回應你。我們本來就不適合在一起。 郁恪整個人都僵住了,如遭雷擊,就像被釘在了原地,轉頭看楚棠時骨骼仿佛發出嘎吱的聲音,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錯愕、茫然在眼里一閃而過:什么?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夜風灌進來,燭火被吹得胡亂搖晃,明明滅滅。 楚棠抬腿要走,郁恪神色瘋狂,伸手一把摟住楚棠的腰,從身后抱住他。 灼熱的胸膛緊緊貼在楚棠背脊,喘息打在他光裸潔白的頸邊。 郁恪痛苦道:你別走,哥哥。我知道錯了。我改,我一定改!你別拋下我,楚棠。 楚棠有氣無力道:你這話說過多少次?可你改了嗎? 郁恪背脊彎著,像一張彎曲的弓,繃得緊緊的。他鼻頭發酸,哽咽道:對不起,我錯了。哥哥別不要我。 楚棠沒有動。 郁恪心如刀絞,害怕楚棠離開的念頭壓過了一切,叫他傷心欲絕,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重復一句話以希冀楚棠留下來:我真的知道錯了,哥哥對不起。求你別不要我。 懷里的人沒有掙扎,安安靜靜的,發絲垂落在身畔,像柔軟的煙羅。郁恪看了一眼他的側臉,仿佛被楚棠的冰冷給刺傷了,不敢再看,迅速收回了眼神,埋首在他頸窩里。 你氣我傷了許憶,我過會兒向他道歉。你覺得我胡思亂想不信任你,我保證以后絕對不再懷疑你。楚棠,求你原諒我。郁恪抽噎著,顫聲道,你不是喜歡我了嗎?難道之前你對我的柔情都是假的嗎? 楚棠輕輕喘了口氣,似乎是被抱得太緊了,郁恪下意識松了松手臂,心里忽然閃過一絲不對勁的直覺,立刻低下頭看楚棠,聲音慌亂無比:哥哥你怎么了? 楚棠臉色蒼白如紙,比郁恪還要白幾分,雙眼微微闔著,眉頭緊皺。 郁恪看到他虛弱到說不出話,臉上青白交加,雙手顫抖,慌張無措,又自責無比:是不是被我氣到了?哥哥別嚇我,我、我太醫!黎原盛!快叫太醫過來! 他一邊喊著,一邊低頭看楚棠,楚棠腰間的鳳凰白玉上蔓延開耀眼的紅色,郁恪嘴唇顫抖,去看自己的手腕,上面也已經布滿了紅線,仿佛因為吸飽了他體內的血,而有生命里似的,延長了許多。 黎原盛立刻叫乾陵衛去找太醫,連忙過來看一眼,震驚道:國師大人怎么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楚棠心口的痛意蔓延。這股疼痛來得意料之外,著實叫他自己也措手不及。他握住郁恪的手,虛弱道:你別、別擔心,去找、找 尚未來得及說完,他便身體一軟,失去了意識。 昏過去前,他聽到了郁恪驚慌害怕的叫喊聲:楚棠!哥哥! 楚棠往他懷里一倒,郁恪穩穩接住他軟倒的身體,自己卻好像支撐不住了,膝蓋一軟,重重跌坐到地上,卻牢牢抱著楚棠,沒有讓他磕碰到半分。 他攔腰抱起楚棠,幾乎是立刻便強自鎮定下來,站起來,厲聲道:叫太醫過來。今晚的事,全部不許外傳! 是! 失去意識之后,楚棠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溫暖的紅綃帳里,朦朦朧朧的,一切感覺都變得虛幻,時而嘈雜時而混亂,身體隨著四周搖晃而搖晃,卻一直有一個寬厚灼熱的懷抱擁著他。 很快,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剩耳邊那人熟悉的聲音。 楚棠感覺自己已經恢復了意識,可眼皮太沉重了,他掙扎幾次,便不掙扎了,安安靜靜躺著。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大殿內,燭光搖曳,漆黑的夜色涼如水,安靜無比。 躺在榻上的人閉著雙眼,素衣長發,卻掩不住面容的清麗。 對不起哥哥,我好像總是把事情搞砸。郁恪撫了撫楚棠的臉,自責道,都怪我,你氣我是應該的。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爭吵的,我只是怕問出來,會聽到不想聽的答案,又怕你嫌我煩人,嫌我幼稚不懂事雖然我在你面前,確實總是不成熟,還時常闖禍,惹你煩心。 我太怕了,楚棠。你的人生大多都沒有我,我怕追不上你,心里總是不踏實。我以后一定不會再懷疑你,你睜開眼看看我好嗎? 郁恪不知疲倦似的,自顧自說了好多,絮絮叨叨,一直都沒停下,時不時低頭親親楚棠蒼白的唇,像是怕打擾到楚棠休息,和他往日的吻都不一樣,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我好怕,楚棠你醒醒,你看看我。 沒有人回應。 郁恪握著他的手,沮喪地低下頭,道: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后再也不亂吃醋了,你不喜歡的我一定改。 殿內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卻一直都沒有停。 第二天,郁恪出來時,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是一整夜都沒有合過眼。 黎原盛趕緊上前,道:太醫說他們已經在研制了,陛下您 昨晚連夜趕回宮,太醫卻都查不出國師是生了什么病。郁恪當即大怒,黎原盛用國師好歹勸住了他。 昨晚太醫院的燈也都沒有熄過,一直亮著。 郁恪擺擺手,眼里像是凝著一層霜:那只狐貍呢? 黎原盛一愣,隨即回道:在園子里呢,奴才這就去把它帶過來。 楚棠稍微恢復意識時,就感覺耳邊總縈繞著吱吱的叫聲,他慢慢睜開眼,往旁邊看去。 郁恪正背對著他,手里提著小火狐的頸皮,冷聲道:楚棠暈倒是不是與你有關? 小火狐委屈地蹬蹬腿:不是我弄的,他命里本就該有這一劫,那個夢里不是說楚棠是別國的國師嗎,是因為他那時用自己的氣運換了國運,才會導致他以后每世都有這一劫。 郁恪低吼道,憑什么要用楚棠的命來換什么國運,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小火狐解釋道:那時情況很復雜郁南的情況可不比你郁北差,楚棠的性子你也知道,在其位謀其職,且郁南的皇帝對他有恩,他不可能不報恩。 郁恪煩躁道:那怎么解決? 小火狐嘆了口氣:我也是怕那咒運這一世對楚棠還有影響,才久久沒離開。事實上,我們有解藥,醫治百病的廣陵散本來是給楚棠用的,可之前系統不知情,竟然同意了楚棠給mama用,所以到如今也就沒有解那個咒運的藥了。 郁恪手里一緊:所以呢? 哎你別急嘛 身后傳來一道虛弱而清冷的聲音:郁恪。 郁恪立刻扔下了狐貍,轉身,驚喜道:哥哥! 你醒了!郁恪扶起他,道,有哪里不舒服嗎? 楚棠搖頭,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它說幾句話。 郁恪手一僵,隨即點頭,討好地道:好,我出去。 第107章 楚楚有致 天色稍亮, 凈瓷玉階, 清晨的霧氣尚未散去,宮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腳步輕輕, 像是怕驚落荷葉上的露珠。 安靜的大殿內,御爐香氣, 寬敞大床上,羅帳掛起。 楚棠坐在床上,一身素衣, 背靠著柔軟的金絲靠枕,漆黑發絲垂落,在身畔縈繞,顯得人越發纖瘦, 肌膚似雪,一塵不染。 因為還虛弱著,楚棠唇色微白,眸色冷淡,像玉琢冰雕似的,明凈美麗得不像話。 郁恪看了一眼楚棠冷淡的側臉, 抿了抿唇, 小聲道:那我先出去了。 楚棠頷首。 郁恪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走到門前,身后始終沒響起楚棠的聲音, 他眼眶紅了紅, 還是垂頭喪氣地走了。 小狐貍被主人隨手扔了后, 似乎是感應到另一個主人心情不好,一直安安分分地蹲在地上,眼睛盯著床上的主人,乖巧地舔了舔爪子。 楚棠拍了拍身側:過來。 小火狐后腿一蹬,火速跳上床,蹲到楚棠身邊的位置,尾巴繞了一圈腳,多余的尾巴尖還輕輕點著楚棠的手。 楚棠問道:我方才聽到這病的由來了,既然廣陵散沒有,那可有其它方法? 小狐貍親昵地用頭拱了拱楚棠,抱怨道:還是主人夠冷靜,郁恪剛才都慌得六神無主了,把我的皮揪得好痛。 楚棠伸出手,撫了撫小狐貍的后頸,算是還了郁恪留下的孽債。 小火狐舒服地瞇起眼睛,情不自禁叫了兩聲:吱吱。 楚棠唇角彎了彎,性子極其好,沒有催促。 過了一會兒,小火狐才從忘我的狀態中醒過來,道:哎我是不是還沒有回答你 你說。楚棠道。 小火狐清了清嗓子,幾根胡須抖了抖,正色道:方法有二。第一個方法郁恪不是用了牽情蠱嗎?他體內有子蠱,在這個咒運生效之前,子蠱吸食過你的血,所以郁恪身體里的血液可以幫你清掉那個咒運。 楚棠手一頓。 小火狐繼續道:這個方法還挺特殊的,因為我之前萬萬想不到郁恪會將牽情蠱用到你們之間,卻因禍得福,多了一種方法。不過其他血沒用,只有心頭血可用。 楚棠毫不猶豫搖頭,道:不行。 小火狐瞄了一眼楚棠,他神色淡淡的,倒沒多生氣,也不是著急,仿佛只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取心頭血這事,楚棠以前便聽說過,在郁北,這算是一個酷刑。用銀錐刺入活人的心臟,讓人清醒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被源源不斷地取出來,看著自己的生機一點一點流逝,直到死亡。 小狐貍道:不用多少,就一碗而已。 楚棠搖搖頭,聲音輕輕的:不行。 莫名奇妙取別人的心頭血,就算是其他人,楚棠都會拒絕。更何況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小孩。 小火狐尾巴尖繞了一圈楚棠的手腕,道:這個不行,還有另外一個法子。我們系統商城里有另一種治愈露,和廣陵散作用差不多,但是需要積分一萬。 楚棠沉默了一下:我還有多少? 小火狐略帶同情地看著主人,道:還剩一分了。 楚棠多聰明,迅速聯想到那個未完成的隱藏任務,不說話了。 小火狐勸他:宿主你別抗拒呀當初郁恪追去現代,你們在一起了,心疾又沒發作,我便以為該完結撒花了,所以就沒再分發任務,導致現在只有這么一個可獲得積分的方法了。 那個隱藏任務叫什么【舍己為人幫助皇上成家立業】,說是和郁恪舉行成婚大典便可完成。 自從掃了一眼那張羊皮卷,這個任務早就不知被楚棠丟到哪個犄角旮旯了,再也沒想起過。 楚棠很少有什么**,但一旦起了什么心思,從來都是隨心所欲。他那天答應和郁恪在一起,想的是郁恪孤身來到現代,無依無靠,便心生憐愛,又覺得自己沒談過戀愛,可以與郁恪試一試。等不適合了再分開,也算是一場正常的戀愛。 他那時既沒有和一個人白頭偕老的憧憬,也沒有撩完就跑的意思。更多是見一步行一步的佛系心態。 所以對這個可以算作許諾付出一生的任務,楚棠即使并不反感,但到底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對這種儀式,還是存有敬重感的。 楚棠一言不發地靠在軟枕上,微微低著頭,修長的脖頸彎出一道漂亮的線條。 小火狐看出他的拒絕,嘆了口氣,道:宿主不愿意也是正常。雖說你們現在算是兩情相悅,可郁恪到底不是個成熟的情人,確實配不上你的性子。 楚棠睫毛動了動。 他想,郁恪真的是個不成熟的愛人嗎? 楚棠歪了歪頭,認真想了想,半天下不了結論,坐得有些累了,他掀開薄被,下了床,走到窗邊。 窗戶緊緊關著,似乎是有人怕風吹進來冷著殿里的人,又或者怕吵到他休息。 在很多事情上,郁恪細心得簡直不像個養尊處優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