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一個重如霹雷的拳頭重重搗在他腹上,毫不留情,直叫他眼冒金星。 郁悄吐了口血。 郁?。何乙娨粋€殺一個。 兩人像兩頭野獸一樣,赤手空拳毆打起來。 卡啦幾聲,圍欄瞬間被破壞掉。郁悄抓著屋檐,利落地跳上了屋頂,郁恪一踩斷裂的欄桿,翻身而上。 沉悶的撞擊聲在閣樓時不時響起,偶爾夾雜著瓦片碎裂的聲音,轉眼間,兩人已經從玉樓這邊的屋頂,打到了紅樓那邊。 黑夜里,兩人身法快如閃電,令人眼花繚亂,那些侍衛想上去,又怕添亂,握著弓箭,拉弦搭箭,瞅準時機。 郁悄被郁恪狠狠摔在屋頂上,一個硬似鐵的拳頭迎面而來,他尚未伸手抵住,郁恪便自己撤了拳頭翻過了屋脊,幾枚銀針插入瓦片。 郁悄也同時滾了開去,躲過了幾支利箭,箭羽上明黃色的印記奪目。 這同時也暴露兩方人馬的位置,刀光劍影越來越多。 突然,屋頂上的郁悄彎下腰,吐了一大口血。 郁恪毫不停頓,一刀狠狠刺向他的脖子,郁悄狼狽地躲過,連連后退。 皇上你猜,我中毒了,是誰下的?郁悄笑道。 郁恪一僵,腦里閃過楚棠方才接近郁悄的一幕,然后他猛地低頭。 只見他原本毫無動靜的手腕處,不知何時,開始蔓延一片紅線,纏繞了手腕一整圈。 郁悄似乎有些認命了,自嘲道:誰能瞞過我給我下毒??烧媸敲郎旑^,令人智昏。 郁恪恍似未聞,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他給自己也下了 國師真是心狠,郁悄搖頭,仿佛敗下陣來,認輸道,我甘拜下風。 看著郁恪的樣子,郁悄又話語一轉:可是,堂兄,你看國師心這么狠,他從哪里來,就該要回到哪里去的。他不可能為你停留,你一輩子也得不到他。 他為了那一瞬間的心動,隨心地干壞事,只想楚棠多看他一眼,楚棠不屑一顧。而郁恪多年陪在楚棠身邊,楚棠雖對他貼別,但對他卻并不動心。只能看著卻不能在一起。也不知誰更可憐一點。 郁恪指節泛白,完全沒有了打斗的心思:不勞你cao心。 郁悄嘆口氣:可皇上你給他下牽情蠱,國師恐怕也不會原諒你。 我怎么可能郁恪咬牙切齒,又說到一半又止住了,冷聲道,你離間我們。 郁悄歪了下頭:嗯?難道我誤會了嗎,不過也沒關系,我本來就是要離間你們。 看著這個堂弟,郁恪真是恨得牙癢癢如果當初他沒有留情,沒有顧著那點兒恩情,也不畏怕楚棠覺得他殘忍,在知道他在宮中時就該趕盡殺絕。 郁悄的聲音變得很輕,仿佛毒入骨髓,隨風飄散:堂兄該去看看國師。我能抵抗春毒,國師卻未必能。 郁恪回頭。 玉樓的長廊空無一人,楚棠不見了! 第62章 無藥可解 被郁恪推開后, 小梨往前撲倒。楚棠一把扶住,將她拉到安全區域:有受傷嗎? 小梨滿臉淚痕, 驚魂未定:國師大人。 有侍衛要過來, 楚棠搖頭:去保護陛下。 是! 楚棠轉頭,對小梨道:扶我去你房間。 啊、好,好。小梨順從地扶住他,這一接觸, 才發現楚棠身體的溫度高得驚人, 國師大人,你怎么樣! 這時放松下來,楚棠才放任自己不要強撐著, 額上冒出汗珠, 聲音微弱:先離開。 好!小梨看了看周圍,道,國師跟我來。 回到房間時,小梨快扶不住楚棠了, 哭著臉:大人你怎么了? 楚棠伸手扶著門, 道:手帕。 小梨急急忙忙去找手帕,回過身時,楚棠仿佛已經脫力,靠著墻壁坐在地上。她撲到楚棠身邊,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國師你怎么樣?他是不是傷到你哪兒了? 楚棠眉間緊蹙, 雙眸閉著, 似乎是痛苦到說不出話來了。 小梨滿心焦急, 六神無主,失聲道:國師你醒醒!我、我去給你叫大夫! 她就要起身,手腕卻一涼,回頭一看,是楚棠握住了她的手。 小梨一喜:國師你醒了? 楚棠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下,在下巴處匯聚成水珠落下。 小梨只覺楚國師的身體一會兒熱一會兒涼的,驚人的溫度。 楚棠搖頭,似乎那一個小動作就花了他好大的力氣,他輕輕喘了一下,胸膛起伏得厲害。 是不是那人使了什么毒?小梨臉色蒼白,我、我能做些什么? 烏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黏在楚棠如玉的臉頰上,顯得人分外脆弱。 他微微顫著手,氣息微弱:紅玉樓的春毒。 什么?紅玉樓的春毒怎么了? 小梨剛開始并不懂他在說什么,楚棠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了下唇,她視線猛然凝固 楚棠唇線非常漂亮,勾人得緊,卻因為他總是不笑,就添了種寡欲冷淡的意味,小梨從第一次見他就知道。 可現在他明明臉色蒼白,唇卻紅得似抹了口脂,仿佛揉入了銀朱,平日的禁欲蕩然無存,多了幾分欲惑。就連他一向清冷的眼睛里都氤氳起了水霧,如果不是他雙眸清明 楚棠捂了下眼睛,喉頭滾動,似乎壓抑下了一聲哼吟。 小梨頓時驚醒:我去找解藥!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裝填,翻箱倒柜地找,喃喃道:解藥呢我記得放這里的!怎么不見了 楚棠渾身guntang,感覺血液里都流淌著熱油,快要沸騰了似的。他屈起了膝蓋,好歹不讓自己丑態百出,輕聲道:不著急,慢慢來。 其實怎么可能慢慢來呢?這種劇毒,就是下狠手的,置對方于死地,再過個半柱香就該發作了,到時候七竅流血痛苦而死。 楚棠四肢已經逐漸開始麻痹,胸口仿佛被一只手捏住似的,喘不過氣來。 整個妝臺都被翻了個底朝天,金銀簪子撒了一地,卻怎么也找不著她要的解藥。 小梨腦袋暈暈的,都快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就聽楚棠的一句話,仿佛被什么撥開了迷霧一樣,豁然開朗: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 她沖向床榻,在床頭翻找,終于摸出了一個木匣子。 小梨使了平生的力氣,狠狠砸開密閉的木匣,跪坐在楚棠身邊,道:國師大人,吃這個這個是解藥 她顫抖著將藥瓶交給楚棠。 楚棠側著臉,呼出的熱氣好似白霧,將他的臉熏得半紅,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眼神清明了幾分,轉過頭來。 小梨一愣。 楚棠以為他自己是丑態百出,可別人看在眼里,感受卻完全不一樣。 因為身中春情,他整個人都是熱的,好似冰肌玉骨里開出了新的香氣,勾得人情不自禁就想湊過去細細聞一聞。 小梨頭一次看見這樣的楚國師第一次見面,是在宴席上,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楚棠雖然身居高位,氣質也冷淡漠然,但與他短短的相處之間,小梨便知他其實非常溫柔距那日宴會,今天是小梨第二次見他,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情況下。 她覺得自己的魂都要丟了,恨不得讓楚棠再多看她兩眼。 楚棠接過她手里的小瓶子,稱贊道:做得好。 小梨回過神,想起了什么,完全沒有放松下來,有些無措道:可、可我們只有毒藥的解藥,春情不是毒是不可解的。 她捂著臉哭了起來,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難過。 楚棠咬開瓶塞,喝掉了解藥,心臟處窒息的感覺終于慢慢消失了,讓他脫力地靠在墻上,安慰道:沒關系。小梨,你拿著玉佩去行宮。 小梨無助道:行宮的太醫真的有用嗎樓里的人都說這個是沒法解的 楚棠道:有用的,乖,你去吧。 他鎮靜的神態讓小梨莫名安定了下來:好,我立刻就去! 看著小梨離開了,門緊緊關上以防止外人進來,楚棠才松了口氣,只是體內的血液仿佛燒開了一樣,一浪高過一浪,讓他難耐地呼吸著,眼睫毛都濕潤了起來。 其實,打暈他就可以止住這種難受,只是他怕嚇到了小梨?;蛘哂美渌ニ幮詰撘灿悬c兒用,但這里條件不夠。 起碼支走了小梨。 楚棠掐了掐手心,好使自己清醒一些。 忽然,門被人一腳踢開了。楚棠以為小梨回來了,努力撐起身體:有 熟悉的氣息涌來,帶著那人身上慣有的龍涎香。 郁恪渾身都冒著怒氣,看到他,神色一輕,連忙在他身前跪了下來:哥哥! 楚棠說:是你啊,先回去 郁?。汉?! 他抿著唇,環住楚棠肩膀,打橫抱起他:哥哥先忍忍。 郁恪用披風包著楚棠,將他的臉埋在懷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紅玉樓。 乾陵衛在門口,郁恪道:都收拾了。 遵命! 郁恪穩穩地抱著楚棠,上了馬車:馬上回行宮。 馬車快速地向行宮處行駛。 哥哥,郁恪用手帕擦楚棠額上的汗水,不知是在安慰楚棠還是在安慰自己,喃喃道,很快了,很快了。 楚棠說不出話來。 郁恪用手背貼著他的臉,楚棠汗水是冰涼的,臉頰卻是guntang的,越發讓他心急如焚,沖馬夫喊道:快點! 馬車在路上飛奔。 楚棠被他抱著,躺在他臂彎里,只覺得青年的溫度都傳到他的血液里,想推開他又無力抬起手。 想起一事,楚棠艱難道:小梨、她去找了太醫。 郁恪連連點頭:好好,我會安頓好她的。 很快,兩人回到行宮。 郁恪將楚棠放到床榻上,道:太醫快,快給他看看。 太醫急忙上前,隔著床幔,手指搭在手腕上,沉吟了會兒,道:啟稟陛下,國師身上的劇毒已解,只是只是紅玉樓的春情,素聞厲害無可解,老臣一時也沒有辦法。 郁恪來回走動,惱怒道:怎么可能無法解? 難道要他看著楚棠這么難受嗎?! 是無藥可解,但可紓解出來。太醫低頭道。 郁恪一愣,又焦急地走了幾圈。其實其實讓千機閣和乾陵衛去配制,未必不能解,可他并不想讓別人看見楚棠這個樣子,而且,他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好半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深吸口氣:都出去。 是。 楚棠閉著眼睛,看起來像睡著了,只是呼吸急促,臉紅得不像話,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光線照進,他微微遮了下眼睛,然后睜開眼。 見是郁恪,楚棠想要起身:我回長楊宮 郁恪一把扣住他的手,一如他第一次的那個夢里一樣,溫柔而不容置喙。 哥哥。他喚道。 楚棠仿佛看出了什么,無力地搖頭,道:不行。 我不碰你。想了想,他自己都覺得既不可信又做不到,又換了個說法,讓我幫你。 開盡夭桃落盡梨,淺荂深萼照華池。 下半夜,太醫再一次被召去,皇上的宮殿里,外面燈火通明,里間卻只點著一盞燈,昏暗又安靜。 郁恪在外間的榻上,隨意地披著件外袍,正撐著頭在想什么,唇邊笑意明顯。 郁恪身上的傷不少,太醫給他檢查了一遍,拿出藥粉和繃帶。 給郁恪包扎手臂的時候,太醫無意間瞥了一眼皇上。 只見皇上滿臉青紫,臉上卻透著一絲詭異的紅暈,還時不時癡癡笑兩聲。 太醫包扎好,看見郁恪的臉:陛下嘴角也破了,老臣給你上藥吧? 郁恪阻止道:不用。 他指腹按了按唇角,好像一點兒也不疼,笑意不斷,仿佛回味著什么佳肴似的,太醫還看到皇上腮幫子鼓了一下。 太醫應道:哎。 他剛要收起藥,就又看到皇上肩膀上有著幾條紅痕,像是被人抓的,微微滲出血跡來,一驚,連忙拿起藥瓶:陛下,這里怎么也受傷了?老臣給你 郁恪側過頭,一看,嘴都要笑裂了:不用不用。 他招了招手,道:還請太醫驗一驗這毒。 侍衛將春毒拿了進來。 太醫仔細查看時,因為站在偏門口的地方,余光不經意瞥見里間的床榻,腦袋都懵了。 金線蟠龍戲海棠的床幔里,露出一只手,不像是女人那么纖細,很有力量的樣子,線條優美,膚如白玉,隱約有些指痕,青白微紅,像是克制之下的無法控制他看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那皮膚在昏暗燭光下仿佛泛著光,極其引人注目。 郁恪叫醒他:太醫? 太醫連忙回神,道:臣該死,臣罪該萬死! 郁恪好心情道:無妨。朕就是想問問,那個春情對人體有無傷害? 太醫回道:回陛下,這種迷情之物,左不過用來迷情,倒沒有什么傷害,只是無藥可解罷了,紓解出來便無大礙。 郁恪深有體會,點頭道:那麻煩太醫為國師診一下身體。 旁人都退了下來。 老臣遵命。太醫剛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直到走到龍榻前,才回過神來,腦袋轟的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