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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許微笑不減:“身為美術生,去公園還和平時去閑逛一樣,那多沒意思,得留點紀念不是?” 左右也逃不過,阮景干脆出聲打斷長篇大論,以防自己血壓持續飆升:“……什么時候交?” 老許欣賞他的識相,也不多廢話了:“春游的第二天?!?/br> 老許的到來如同死亡通告,畫室陷入一派死氣沉沉。 阮景往后一仰,生無可戀地靠在椅背上,絕望地望著天花板。 周五下午,林蓉和趙彬去朋友家聚會,家里沒做飯,秦西訣酒吧那邊恰巧有事,提前趕過去了,沒來及和阮景去食堂。 阮景自己慢悠悠溜達到學校門口嗦粉,剛好收到秦西訣的消息,說自己到了,還問他有沒有在吃飯了。 阮景確定自己的心意后,兩人之間相處的氣氛也沒什么變化。 他對秦西訣的心態是不同了,卻也沒做什么與往常不同的事,非要說最明顯的,就屬在秦西訣身上的關注偏重了很多。 有時上課聽講到頭昏眼花,會瞄一眼秦西訣在做什么,貌若不經意地留意片刻身邊人的動作,涌上的笑意把困意驅散,他再繼續聽課。當然了,某些時刻會被秦西訣敏銳逮到,并提醒他不要分神。 他還會收藏起秦西訣相關的東西——給自己講題時寫滿工整筆記的草稿,秦西訣買了一袋兩個的橡皮,分了他一個,以及自己跑畫室,兩人湊不到一起時的傳話便簽…… 等等小事。 又瑣碎,又細微,因為沾染上幾分留意,變成了枯燥時光里值得回味的一點點星光。 阮景不是自苦的人,既然心里產生了這份不同于世俗的情感,也無法改變和停止,他索性先坦然地接納了。 不求結果的暗戀,沒有患得患失,在不給對方造成困擾的情況下,他獨自玩得開心,大部分時間都樂在其中。 思緒暫告一段落,阮景嗦了口粉。 剛準備回復,忽然聽到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點單,然后自己身邊有人坐下了。 他辨認出那聲音就愣住了,此時也來不及逃了,只能抬頭和來人打了聲招呼:“肖老師,好巧啊?!?/br> 來人正是肖盛,向他點點頭:“不巧,看到你在這家,才過來的?!?/br> 阮景:“……”合著是他攬來的客。 阮景扣上乖巧溫和的笑容,心里卻覺得碗里才嗦了幾口的粉沒味了。 他挺喜歡肖盛這個班主任,但要和人同桌吃飯,還是怪難受的,課堂上那些緊張嚴肅的氛圍都跟著來人過來了似的,充斥在兩人周圍。 像是急于應征他的話,肖盛一邊放調料,一邊慢悠悠開口:“上次摸底考,你的數學不太行?!?/br> 阮景聞言動作一僵,胃部狠狠一抽,整個人都不太行了。 上次摸底考就是他生病期間,考得人仰馬翻那次。 不等他做檢討,肖盛又一個巴掌一顆糖地開口安慰:“不過一次考試也代表不了什么,你平時課堂和作業都很認真?!?/br> 大概是車水馬龍的街邊氛圍里,同樣和自己嗦著粉的肖盛太有煙火味,阮景也忍不住貧了一句:“老師,我要是說那次是意外你信不信……” 肖盛居然沒反駁,還點了點頭:“一兩科考砸,算是學習不均衡導致的偏科,全科都考砸,除了本身蠢,也只能用意外解釋了?!?/br> 阮景:“……” 這還不如不贊同呢。 肖盛沒看到他臉上的無奈似的,忽然一轉話題:“你對大學要報的學校有什么規劃嗎?” 阮景何止覺得粉沒味了,這接二連三的靈魂發問讓他坐立難安起來:“……現在就要開始想了嗎?” 肖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下學期就是高三了,這還早?” 阮景還真沒什么計劃,他總覺得高中生涯還長。 但是順著嘮嗑這么一想,自己向來的想法都是——能去哪兒就去哪兒,能繼續畫畫就行吧。 肖盛看他一臉茫然,帶上些語重心長:“你現在的成績還行,在美術生里也算偏好的,有時間可以規劃規劃,當然了,人往高處走,要去更好的學校,還得更努力?!?/br> 阮景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問到:“秦西訣應該……什么學校都沒問題吧?” 肖盛聽到這個名字,面上也浮出罕見的微笑:“不發揮失常的話,國內學校任他選?!?/br> 阮景聞言,心里頓時又開心又復雜,末了嘆了口氣。 秦西訣那么優秀,配得上這句話的輕狂,他該有更高更廣闊的未來。 只是兩人相處的時間,也就剩一年了。 以前他和秦西訣保證過,即使畢業后也是朋友,但其實他心里清楚,他是永遠追不上秦西訣的步伐的。 等這個人去了更好的地方,也會有和他一樣優秀的新朋友。 而如今兩人關系再好,他對于秦西訣來說,也只不過是人生路上一個快樂的小插曲。 走到這一程的終點,再好聽的曲子也該散了。 各有歸途便是這樣吧。 ———— 三中的春游每年一次,為期一天,按年級分三批去,高二年級安排在周日。 雖說“春游”一詞足夠在學生時代激起全民歡樂,但每年地點都一樣,而且對于阮景來說,不過是換個地方畫作業,他絲毫沒體會到全年級出游的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