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忘了時間，再回過神，徐書原已經不知道回房多久了。他垂著胳膊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付嘉。

    “你怎么不出聲啊?！备都螐娧b鎮定。

    他沒接話，只把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

    “放心，我沒亂點，就是先看看?！?/br>
    “看懂了？”

    “……沒有?！备都我仓雷约簺]他那么厲害，可還是不肯服輸，“不過再看看就懂了?！?/br>
    徐書原轉開臉，幾不可察地笑了下：“是么?！?/br>
    付嘉覺得自己變了。

    從前他最喜歡徐書原這樣笑，現在卻很容易為此緊張，總覺得是諷刺，總覺得徐書原討厭自己了。

    為了轉移話題，他放下鼠標，顧左右而言他：“這是邱越的房間對嗎?！?/br>
    “問這個干什么?！?/br>
    “我猜你的房間不會這么亂?！彼π?，“你比他愛干凈，比他整潔?！?/br>
    “我房間什么樣你怎么知道，”徐書原看著他，“你進去過？”

    付嘉低下頭，沒有再爭辯。

    徐書原覺得他這樣很奇怪，蹙起眉問：“你今晚怎么了？”

    “沒怎么啊?！彼銖娢鹨豢跉?，“干嘛這么問?！?/br>
    因為聲音是從右邊過來的，所以徐書原沒聽見，眉心擰得更緊了：“你大聲點兒，我聽不清?！?/br>
    付嘉微微一怔，而后把身體轉回去對著電腦，“沒什么……可以給我一杯水嗎？我有點渴?！?/br>
    身后的人動也不動。

    “要喝水自己去倒?！?/br>
    付嘉只好用力地眨動眼睛，可視線還是不受控制的變得模糊：“我不知道地方，你幫我倒吧?！?/br>
    僵持一陣子后，徐書原問：“到底怎么了?！?/br>
    付嘉還是不肯說。

    徐書原面色不悅，轉身出去了。

    門不輕不重地一響。

    付嘉這才推開筆記本電腦，伏倒在桌子上悶聲慟哭起來。

    他覺得難過。

    房間里明明只有他自己，卻像還有個聲音在大聲斥責：看你把徐書原害成什么樣了，你得彌補他，你對他有責任。

    可我該怎么彌補，怎么背負這個責任呢？

    從小到大付嘉就不知道責任是什么，父母沒有要求過他，學校沒有教會過他，他做任何事都是隨心所欲的?，F在突然知道了這些事，想要彌補都不知道從何做起。

    其實也不是今天才有所察覺的，只不過一直沒有勇氣面對，到今天不得不面對了。

    他哭得滿臉狼狽，過了很久才起來找紙巾。結果一抬頭看到桌上那部舊手機，想到至今里面還存著“嘉嘉”兩個字，心里又是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平復下來以后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晚住朋友家。mama聽出他聲音不對頭，一個勁地問他怎么了，他只說玩累了，要休息。

    掛了電話才出去找徐書原。

    陽臺上有亮光，是徐書原在外面。付嘉走近：“怎么不進去……”

    他把手機收起來，看見付嘉的眼睛，蹙緊眉。

    “你哭過？”

    付嘉趕緊揉著眼睛笑笑：“跟我爸媽吵了一架，今晚回不去了。我住你這兒可以嗎？”

    很拙劣的謊話。

    徐書原靜默片刻，盯著他：“又想玩什么花樣?！?/br>
    “不是玩花樣，是真的鬧翻了?！彼崖曇舻拖氯?，“而且我看到你老板給你發電腦消息，他讓你今晚點完進度，你的手……也需要我幫忙吧?！?/br>
    徐書原轉身撐在欄桿上，無言地眺望著遠處，似乎有些煩躁。

    付嘉走到他身后：“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br>
    沉默半晌，他扔下一句生硬的“下不為例”轉身離開。付嘉深吸一口氣，跟在他身后穿過客廳，回到了臥室。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還是一米五的。

    徐書原拿出多余的被子：“家里沒有多余的地方給你睡，去睡沙發?！?/br>
    付嘉抗議：“現在外面那么冷，睡沙發會感冒的?！?/br>
    “不想睡就走?！毙鞎D身盯著他。

    他抿了抿嘴：“好吧?！?/br>
    徐書原蹙眉，好像很詫異他怎么肯接受的。

    “怎么了？”付嘉低頭，“不認識啦?！?/br>
    靜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難為情，就過去抱走他手里的被子，“睡就睡。我體熱，不怕冷?！?/br>
    后來徐靜出來洗臉，看到付嘉在外面鋪被子很驚訝，問他是不是要在這里過夜，他說是。

    “怎么不睡書原房間？”

    “睡不下?！?/br>
    徐靜到臥室去扯扯弟弟的袖子：“人家是客人，怎么能讓客人睡沙發呢？”

    徐書原沒有解釋。當jiejie的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回房間了。

    把被子鋪好以后付嘉又走進臥室。

    “你去休息吧，我來幫你做?！北鞠胪仆菩鞎募?，手都快碰到了又停下，轉而背到身后。

    鼠標懸停在屏幕某處，徐書原紋絲不動。

    “去啊?！备都蚊蚓o唇，“我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br>
    徐書原還是沒動。付嘉干脆從外面搬來一個塑料凳，坐在他身邊，奪過鼠標。

    “說了幫你就幫你，這么多頁你用左手點到明天也點不完?！?/br>
    說完感覺到徐書原看向自己的目光，付嘉沒敢對視，僵硬地盯向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