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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 羅明知曉自家主子有多不滿意了。 ** 江熙沉拋卻一腦子亂糟糟的事情睡了一覺。 熹光灑到他白凈的面容上,他蹙了下眉,慢慢睜開眼。 他睡覺的姿勢還算規矩,只是天熱,被子還是掉了一半在地上,江熙沉拉了把錦被,烏黑睫毛隨著眼睛的較快地眨動輕顫。 江熙沉眼底的茫然慢慢消失了,逐漸恢復了一片清明,腦子也清醒了起來,他想到昨夜發生的事,神色一滯,胸口火氣瞬間有點竄起的苗頭,他爬起,伸手夠到床榻邊的靴子剛要穿,腦海里閃自己曾經說過的一些話,手上的靴子一下子就掉了,臉上頃刻燙得火燒,好半天都呆坐在那里,振作不起來。 江熙沉深吸一口氣,咬著牙胡亂拽著靴子,快步下來,坐到了書桌前,翻找著抽屜。 他的東西一直有人替他仔細整理,江熙沉很快就找到了野種薛景閑初到京城寫給他的信,入目是熟悉的狗爬字,江熙沉盯著底下那尤為眉清目秀的一部分。 ——“老子要退婚!老子在岷州有好多相好,還沒玩夠,才不要成婚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肯定沾沾自喜,以為我會感恩戴德,施舍誰呢!戶部尚書嫡長子,第一美人,老子我可高攀不起!也不稀罕!老子男子漢大丈夫,惡死不吃差來之食!退婚!”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這出身你能看得上我?一個兩個皇子都想要你,你選老子?老子可不笨,天上掉餡兒餅,非jian即盜,你是有惡疾在身,還是和人私通肚子里有了?嘿嘿,想讓我撿破鞋當野爹,可沒那么容易!我聰明吧?退婚!” 江熙沉握住信紙,那信本就已經攥得夠皺了,如今被這么一揉,雪上加霜。 難怪突然眉清目秀起來,原來連字也是假的,怕自己看不懂,耽誤了他退婚,所以特別寫的清秀了點。 裝粗鄙裝yin頑裝胸無點墨,是怕自己看上他,躲馬蜂窩一樣對他避之不及,真自戀,真以為自己能看上他?! 常年不在京城、初來京城、岷州、二十出頭,他怎么就沒想到是薛景閑呢? 扮豬吃老虎,好一個扮豬吃老虎。 江熙沉深吸一大口氣。 難怪都察院的御史莫名其妙彈劾薛景閑,那個土匪和朝廷官員有勾結。 為了和自己退婚,連血本都下了啊,他長這么大還第一次見叫自己人彈劾自己的奇葩。 他是有多看不上自己?為了退婚都不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怎么就這么能耐呢? 撞了人不扶,還喊他后君,偏殿里還直接唆使他改嫁。 他江熙沉在他心里就這么不堪入目么?! 江熙沉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剛要喝口茶降降火,手猛地一頓。 那天從三皇子府邸出來,回去的馬車上,那個山匪是知道那根箭到底是誰的,才搶過折斷的。 江熙沉的臉打南邊來了個瘋忽然鋪天蓋地地紅了起來,生平第一次找個洞鉆起來,再不見人。 他知道了,還折了。 馬車上,說江熙沉哪哪都不是他的菜。 鴛鴦湖游船,主動請纓幫他相看夫君。 后來…… 自己差點又挑個薛景閑! 借種生子……自己昨晚還當著他的面說……情郎。 守在屋外的管家聽到里面瓷器碎裂的聲音,忙推門沖進去,看著一地茶盞碎片,一把撲過去握住了江熙沉的手:“小的幫您摔,可千萬別傷了手!” 他低頭仔細檢查了下,沒傷著手,這才松口氣。 江熙沉立在那里,又極輕地宛如認錯父母的小獸懊惱嗯嗯兩聲。 他這輩子的修養都用來平復心緒了,深吸了好幾口氣,面上才好看了些,冷冷笑道:“好啊,好個薛公子?!?/br> 他一向知道沖動是不對的,情緒是毫無意義的,等心緒稍平常常自省反思,可這事……這事還不如不反思。 管家道:“……少爺您消消氣?!?/br> 江熙沉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去找父君上門退婚去?!?/br> 晚了在他那豈不就是他如此不中意他,千方百計損人不利己地都要和他退婚,自己還要留著這樁婚? 他江熙沉才不稀罕! 江熙沉匆匆跑出去,剛走出門口,只聽天空一聲鳥獸的叫,那聲清脆得很,像是剛經過了夜晚朦朧溫柔的撫摸,獲得了晨起的精神勃勃。 江熙沉抬頭,那只雕在天空中盤旋飛動,見他出來,雀躍地在天空轉了兩圈。 江熙沉腳步猛地一頓,面沉如水地立在原地。 管家察言觀色,輕聲道:“可要叫人射下來?” 江熙沉不可思議地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管家會意道:“那也太吵吵了,小的叫人捕下來先關籠子里?” “……不用,”江熙沉指著他道,“少了一根毛唯你是問!” 管家嚇得一縮脖子:“是小的沒有同情心!”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可要去找夫人商議退婚?” 江熙沉默了一會兒,一甩袖:“我怕氣到父君,我親自去?!?/br> ** 薛府。 薛景閑左右手各持著一封信。 左邊的字娟秀文靜,小家子氣,右邊的字瀟灑縱適,不拘一格。 他唇角扯起,眼睛卻沒有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