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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大人聞言笑了,奇道:“莫不是來成婚的?逸安啊,沒想到你也過不去這一關啊?!?/br> 幾位大人都笑了。 薛景閑搖頭:“我是來退婚的?!?/br> 此言一出,幾位大人都愣了。 “退婚?” 一人以為他久居岷州不甚了解,有所顧慮,道:“你且放心,他好得很,我見過的,京城可難找到比他門第還高還溫柔體貼的主君了,他性子是沉悶了些,可能不太合你的意,可娶妻娶賢嘛?!?/br> 大殷有一種男子可生養,外頭為了區分,普遍叫他們叫公子。 這種男子一般身量要比尋常男子要小些,多纖瘦,一開始地位較低,富貴人家一般不會娶回去做正君,但納個妾還是常有的,后來因為當今圣上獨愛公子,前后納了許多位,盛寵不斷,地位才慢慢好起來,眼下男子娶公子,外頭的反應已經十分正常。 另一人道:“是啊,他父親油滑,到現在都忍住了沒撒鷹站隊,和我們沒有利益沖突?!?/br> 一人面相明顯有些風流,咳嗽了聲道:“其實溫柔不溫柔、家底不家底的倒還是其次,主要那位的模樣……那真真是……” 他看向座上其他人,幾個老成持重的居然也都咳嗽一聲,為老不尊地點了下頭。 “和你真是神仙眷侶,你若是瞧上一眼,不可能不喜歡的?!?/br> 以貌取人,人財兩失,但薛景閑當然不會當面反駁:“這先放一放,”他只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大人們可知曉,他為何非要嫁我?” 一人道:“約末是不想嫁入皇家,想把自己盡快嫁了,畢竟二皇子三皇子都十分中意他,老皇帝也向他父親問起過他……”一人咳了一聲。 其他人愕然萬分地看過來。 那人汗顏道:“……我同他父親私下關系不錯,他同我說過,說他沒肯,打太極糊弄過去了,不然估計早進宮了?!?/br> 眾人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層,不過這倒也不奇怪,老皇帝上了年歲后,越發喜歡年輕的,不過他身邊佳人甚多,再加上江熙沉父親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也絕不會強求。 ……不想嫁入皇家。 薛景閑摩挲著酒樽,這他當然也想過了,畢竟這是最合理的一個緣由,其他答案都和那位江大美人腦子有問題靠攏。 “那京中合適的又愿意的公子哥也排到城門口了,怎么會挑上我?”薛景閑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莫非他知道我長得???” 幾位大人冷不丁哄堂大笑,這倒是真真的,若說薛逸安配不得這個俊字,那大殷其他人只能配上一個丑字了。 “管他是急病亂投醫還是什么,居然歪打正著掉逸安你懷里了,你還說什么退婚,可得抱牢了千萬別讓他跑了?!?/br> 幾人拿薛景閑開著涮,笑聲連連,氣氛極為融洽,薛景閑喝了口酒,語氣干脆:“不娶,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挑自己喜歡的?!?/br> 幾位大人直笑:“少年郎都這樣兒,逸安,娶了門當戶對的,再挑喜歡的,也不沖突?!?/br> 薛景閑敬了酒,懶洋洋道:“逸安一輩子就娶一個,沒找到就打光棍?!?/br> 幾人愣了愣,在這句篤定又玩笑的話里,想到他坎坷的身世和在老師跟前多年的所見所聞,慢慢有些明白回來,薛景閑年紀輕輕就知曉是非成敗轉頭空,知曉富貴榮華不過過眼煙云,妻妾成群不過盛極風景,衰敗時就變成了樹倒猢猻散。 首輔大人當年有多炙手可熱,現在就有多晚景凄涼。 世態炎涼,人情淡薄,多就是少,少就是多,一個知心,好過一堆浮亂。 妻妾成群一人笑道:“逸安年紀尚小,總會膩的?!?/br> 薛景閑謔道:“那是他沒本事,不然該我天天圍著他轉?!?/br> 那人愣了愣,頓時大笑:“此言極有理!” 剩下幾人商量著道:“那便退了,他再好,瞧不上又有什么稀罕,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其他人也都點點頭,薛景閑這般人品相貌,怎會找不到合心意的。 薛景閑松了口氣,敬酒道:“諸位大人cao心我婚姻大事,這份情逸安心領了,早晚會領著心上人拜會答謝的?!?/br> 幾人揶揄道:“第一美人都不要,那我們可等著瞧你那千挑萬選的媳婦兒了?!?/br> 薛景閑起身作揖:“眼下當務之急,逸安得去退婚,不得已的時候,還麻煩諸位大人助我一臂之力?!?/br> “好說好說,你一句話的事情?!?/br> ** 江尚書府。 裴如玨端著湯盅輕推門進來,回身掩上門,望向江熙沉,無奈道:“忙兩個時辰了,先歇歇?!?/br> 江熙沉坐在靠窗欞的案前,正低眉撥弄著算盤算賬。 那算珠是珠玉的,個個被摸得光滑油潤,在江熙沉細白的指尖游走滾動,上下彈跳。 這樣的聲響,叫人聽著就覺得心安,能感受到撥弄者的沉浸忘我。 外頭盛傳的溫柔體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江小公子,私底下卻將世俗至極的買賣生意玩弄得登堂入室。 江熙沉含糊地應了一聲,手上動作卻壓根沒停。 “江熙沉?!?/br> “江熙沉!用膳!” 江熙沉一驚,立馬把算盤賬本筆墨紙硯推到一邊,含著點討好的笑,空著手和桌等著人過來。 那是他父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