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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寶華便往外祖母的院落方向走去,她提著裙擺,行得生風,穿過花園,帶動的風讓枝葉搖擺。柒夏在后面跟著跑的氣喘吁吁。 “瞧瞧是誰來了,是寶丫頭?!蓖庾媛牭搅瞬铰拇掖?,原本是手背身后站在院中,就轉過身子,他笑著對簡寶華張開手。 簡寶華站在院門口的時候一瞬間竟是有些不敢踏入,外祖父外祖母所住的院子種著最多的是藥草,外祖父通曉一些藥理,故而就算是炎炎夏日,滿府邸的驅蚊草讓齊府少有蚊蟲。院里有一株久生的香樟樹,成人張開臂膀都攏不住那健壯的軀干,常青的香樟樹的枝葉生的是郁郁蒼蒼,秋日里霞光與枝葉的傾蓋讓外祖父身子半是明媚半是陰影,足下拉長了的剪影,還有黑色的小圓粒是香樟樹的果,被人踩破就留下黑色的痕跡。 一切美好的宛若夢境,簡寶華站在院門口,竟是不敢踏足。 “怎么?我這次是在外耽擱的久了些,寶丫頭都不認識我了?”齊瑯笑著向著簡寶華走來。 原本半個身子被香樟樹影攏著,此時整個人便行走于陽光下。齊瑯一席青衫,腰間系著一枚玉佩,面上皺紋因為笑容都舒展開,須發都有了歲月的痕跡,半是雪白。就算是年長,他的脊背卻挺得很直,行走不疾不徐,這般歲數的齊瑯美須冉冉,簡寶華知道早些時候的齊瑯更是如芝蘭如玉樹,風姿卓越。 “外祖父?!焙唽毴A沖了過去,整個人埋在了外祖父的懷里。 齊瑯的身上是淡淡的皂角的芳香,還夾雜苦澀的藥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擁抱,讓簡寶華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緊一些。他的死是她長久的夢魘,他滿身是血倒在地上,她永遠記得當時的彷徨與無助,外祖父臨死之前最掛念的仍然是她,忍著疼,寬慰讓她不要怕不要哭。 簡寶華忍不住紅了眼圈,外祖父如今還活著,這是她最大的幸。 齊瑯把簡寶華正過身子的時候,就見到了她發紅的眼圈,心中有些愧疚,原本在半個月前他就應該到了,只是因為生了一場路,所以耽擱了返程?!笆俏一貋淼耐砹?,還錯過了寶丫頭的生辰。我給你的生辰禮物早就備下了,若是不喜歡,想要什么,明日里一早我就陪你出去買好不好?”齊瑯耐心地哄著簡寶華。 簡寶華的心中一驚,“不要?!泵摽诙?,尖銳的聲音幾乎穿了人的耳膜。 猛然的尖叫駭了齊瑯一條,見著小姑娘的面容惶恐,“怎么了?” 簡寶華知道自己失態,揪住他的衣襟,搖搖頭,收斂了驚恐之色,“你的身子還沒有好全,我都聞到你身上的藥味了,身子好了,再帶我出去?!?/br> “我身上不礙事的?!饼R瑯說完,就低低咳嗽了起來。 “你看,你還病著,身子還沒有好全。我不要你帶我出門?!焙唽毴A飛快地搖頭,今日里才和仝宸舟提了找吳生的事,趙淮之答應她,不用等到休沐日,這幾日就會想法子替她去尋吳生,但是也需要一定的時候,吳生沒有找到前,簡寶華不敢讓外祖父冒險。 拉著他的手,簡寶華帶著外祖父往屋內走,一邊說道:“染了風寒,怎么還在風口里站著,前幾日下了雨,天氣有些涼,在屋內待著?!?/br> “我們的寶丫頭,也大了?!饼R瑯感慨道,笑瞇瞇任由著小姑娘拉著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帶。 ☆、江寧王府 京都里的齊府是和樂融融,江寧王府里,則是愁云慘淡,江寧王妃生著氣,誰不知道王爺最疼的就是江寧王妃,雖然王爺去江南辦事,可若是誰敢輕慢了王妃,不等王爺回府,王爺身邊的秦嬤嬤就不會輕饒。先前的一個丫鬟就是如此。那丫鬟不過是饒舌了一句,如今的王妃倒是沒有先前的王妃生的美,就被打了板子,發賣給了京郊娶不上妻的三十多的漢子。那婢子生的是貌美,美人這般凋零總是讓人感慨,秦嬤嬤這一手的殺雞儆猴,讓府里頭洞悉了王妃的地位,不敢小覷。 江寧王妃是有兩位的,頭一位的江寧王妃出生只能是尋常,是皇商周家的嫡女,生的是美麗,膚色如雪,眉眼如畫,雖然出身只是商戶人家,通身的氣派可瞧不出,清雅絕倫。江寧王遇上了周家這位嫡女,便請旨與她成婚,生下了嫡子趙淮之??上Ъt顏薄命,這位美人在江寧世子四歲的時候沉疴在身,撒手人寰。 在頭一任的江寧王妃逝去之后,趙淮之就娶了遠房表妹,閨名喚作賀明蓮,當今的江寧王妃身世飄零,父母雙亡,因為守喪耽誤了,除服之后嫁入江寧王府,做了繼王妃。如果說頭一位的王妃生的是清艷絕倫,是花中君子,那賀氏大約只能算是一株雜草。生的尋常,也未有才名,只是性情婉約,說話溫柔若水。 就這般不起眼的雜草,籠絡了江寧王的心,江寧王待王妃的好,眾人皆可見。代表正室的紅穿在身,鬢發里插著的永遠是最時興的樣式,料子也是最好的。 江寧王是皇室中人,生的偉岸英俊,娶妻之前只有一個通房丫鬟,王妃去了之后,娶了繼王妃,因為通房丫鬟去了,再不填一人,竟是獨寵王妃。 江寧王膝下有兩子,長子是通房丫鬟生下,叫做趙桓辰,次子便是嫡子趙淮之。 賀明蓮嫁了王爺后,并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看過大夫也求過佛,一直無所出。因為沒有孩子,賀氏便把江寧王的兩個兒子視若己出,對庶長子嫡次子都是一視同仁。他們兩人原本就相差歲數不大,沒有入學前都是請了最好的師傅,能夠進學之后,便到書院一同修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