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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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看著走在自己前方的那人,不知為何,恍惚間竟產生了某種錯覺好似此前所有的污濁、黑暗、痛苦、無望,都將被這刺目的光所驅逐替代,而此后這陽光下所剩下的,都將只有無盡的磊落與坦然。 徐新給車子解了鎖,拉開車門后回過頭,發現對方還站在門口,有些愣神地沖著車子發著呆,不由叫了他一聲。 林安回過神,略有些恍惚地看了他一會,慢慢走了過去。 去往市一院的路并不遠,路況也還算不錯,到了市中心也沒見像往常一樣堵得水泄不通,半小時后,林安便又跟著對方下了車。而在趕來的途中,徐新似乎也已跟什么人通過了話,所以到了大廳后又直接繞開了取號,帶著他直接奔往了拐角處的電梯間,幾分鐘后,兩人穿過走廊,停在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 徐新看了眼門牌,抬手在門板上敲了敲,里面立時便有了回應,進來。 徐新率先推開了門,又回頭沖林安點了點頭。 辦公桌前收拾著的人回過身來,看見站在屋子里的兩人,爽朗地笑了,喲,速度很快嘛,說來就來了? 徐新也笑,招呼了聲:侯姨。 侯衛婷略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卻還是笑瞇瞇地:你啊,也就這時候想得起我這侯姨來,平時還不如你哥殷勤。說著朝他身后看了眼,問道:這后面怎么還站著一位?你朋友? 徐新應了聲:恩。說著把林安攬到自己身邊,又解釋道:有點發燒,昨天吃了藥,但熱度一直沒退,就帶過來看看。 林安站在徐新身旁,有些赧然地對對面的老醫生笑了笑。 侯衛婷答應了聲,卻在看到他的臉后突然怔了怔,驚奇道:哎,怎么瞧著還有點兒眼熟? 林安聽她這樣講,也不由一愣。 徐新笑了笑:您還記得? 侯衛婷又盯著林安看了兩秒,搖了搖頭,也沒再糾纏這個話題,轉過頭又問,你剛說什么來著?發燒是吧?徐新點頭,對。侯衛婷便又叫林安伸了舌頭看了看,給他量了體溫抽了血,隨后例行慣例微笑著問:青霉素過敏不? 林安搖頭。 侯就去身后藥架子上翻了翻,邊翻邊沖始終站在林安左近的徐新道:你啊,也老大不小了,還不讓人省心,把我這辦公室當私人診所了是吧,傻站著干嘛?我這兒你還裝拘謹哪,自己找地方坐去。 徐新笑笑,沒吭聲,看了旁邊坐得規規矩矩的林安一眼,在一米開外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侯衛婷拿了吊瓶等藥具后又轉回來,對上林安時臉色又柔和下來,和顏悅色道:來,手抬上來。 林安依言照做,侯衛婷很快給他掛了個吊瓶,又打量了他幾眼,越看越覺得面熟,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見過,便隨口問道:你是小徐朋友??? 林安悄悄瞥了眼對面坐著的那人,有些臉熱地恩了聲。 哦侯應了聲,又問:也是C市人? 林安微微笑了笑,不是。 侯衛婷見他長得好,給人感覺也靦腆斯文,書卷氣得很,與她以往見過的其他那些同徐新走得近亦或交好的狐朋狗友大不相同,尤其是那個丁華,溜須拍馬夸夸其談無所不能,每回來都弄得人哭笑不得,心中不由更覺奇怪。 她與徐家相交近四十年,徐家這三個兒子幾乎也能算得上是她從小看到大,因此這些年徐家發生的大小事她也比旁人了解得更多些,十多年前徐中車禍去世后,徐伯達傷心過度,再加上本身也患有肺疾,沒過幾年就也跟著走了,從此家里便只剩下了徐光和徐新撐著。好在徐光爭氣,仕途非但沒受影響,還越走越順,近年更是連連高升,而徐新接手了他二哥生前的生意和公司后,也一改先前的脾性作風,變得愈發沉穩。徐母原本因為徐中和徐伯達的相繼離世而備受打擊,整日郁郁寡歡心緒低沉,卻好在小兒子徐新及時回了頭,又讓她悲痛的同時稍感振作與安慰,到了今時今日,就連再和人談起家里這個最頑劣的老三時,也不復以往的恨鐵不成鋼,而是滿心的自豪與得意。 侯衛婷本就同徐家交好,徐伯達走后,便更是常常往徐家走動,跟徐母坐一塊兒隨便聊聊家常,聊得多了,難免就會談到各自兒女的問題上去。徐光一向叫人放心,他作為老大,從小就較另外兩個弟兄更懂事上進,為人處世如此,成家立業也如此。但徐新就不一樣了,好像天生逆鱗,打從娘胎里出來就沒順別人的意過,尤其年少時候,放著家里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出去亂闖一通。后來好不容易開了竅回來了,卻安生了沒幾年,又叫徐母有了新的擔憂,就是徐新的終身大事。 說實話,她三個兒子里,論樣貌,還屬徐新最出眾,再加上如今事業有成,按理說應該不會為了這方面的問題發愁,但事實卻恰恰相反,徐母近年來不但愁了,還愁得一年更比一年厲害。侯衛婷只要去徐家老宅里看她,十次有八次要被拉著念叨這有關她這小兒子處對象的事兒。 用徐母的話說就是,這C市但凡有點兒姿色背景的姑娘,照片電話全要來了,甚至連吃飯見面約會的時間也定了,但她這兒子就是能做到偏偏、湊巧、剛好沒空,說不見就不見,說沒影兒就沒影兒,好容易看他談了那么幾個,也是最多半年就沒了下文。問起原因也不說個準,最后索性全推到了工作忙身上,若再逼一下,直接就飛外地出差去了,且一出就是十天半月,叫你連人影都摸不到。 侯衛婷想到此間,也是哭笑不得,她看了此刻正坐在窗邊隨意翻閱著晨報的徐新一眼,又想起了上個月中旬去徐宅時,徐母那一提到對方就愁眉不展唉聲嘆氣的模樣。 唉,上回人老馬家那孫女約他吃飯,他也沒去,讓人家空等了一晚上,把老馬一家子氣得夠嗆。同樣的年紀,人馬溢浮孩子都兩歲了,他就一點兒不著急。 她跟著勸慰:也不人人都像馬家那孩子一樣,你看徐三兒身邊那個叫小丁的,不也還沒成家呢嘛? 誰知徐母一聽就冷哼了聲:呵,你還真別提那個丁華,徐新沒準就是被他給帶的,從小不務正業,流里流氣,在叫早點他斷了斷了,少跟這些不著調的鬼混,他不肯,你看徐光徐中,打小處的就都是正道上的朋友,哪一個像他現在這樣了?言罷想到精明通達卻早逝的二兒子,又是一陣神傷。 侯衛婷不是不清楚徐新跟丁華鐵一般的交情,聽到這話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笑笑就揭過。 不過仔細一想,徐母倒的確沒說錯,徐新長這么大,除了年少時候身邊朋友多,回了徐家后,除開丁華,周圍反倒冷清了下來,除非是生意上的伙伴,還從沒聽說過他私下還和誰有過什么密切交往,哪怕是連世交馬家的那幾個孩子,相處的也是不冷不淡,偶爾能湊個飯局或牌局,就已經算不錯。外頭都說,徐家老三從前張狂叛逆的時候,就沒人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現如今人回來了,眼看著穩重了步入正軌了,卻更沒人能琢磨透他的心思了。 因此林安的出現,著實讓侯衛婷感到驚訝。要知道她在這醫院干了這么久,退休前加返聘后,前前后后幾十年,還從來沒見徐家這老三兒親自帶著什么人直奔到她這來過,且就只是為了一個區區的頭疼腦熱。 林安察覺到侯衛婷不住打量著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沖她笑了笑。 侯正巧上午沒什么事,對林安也著實有些好奇,便索性也留在辦公室跟他隨便聊了起來。此刻見他對自己笑,更是對徐新身邊居然還有這么號性格靦腆的朋友驚奇得很,便又接著問道:不是C市的?那是哪里人? 林安回她:X縣。 哦侯衛婷恍然,那挺近的,是來這兒工作的? 哦是什么工作??? 老師。 侯衛婷一聽笑了,難怪,我剛門口看見你就覺得這孩子文質彬彬的,像個搞文化的,還真被我猜中了。說著扭頭沖另一頭坐著的徐新丟了個眼色,埋汰道:你看看,氣質都不一樣,要換了你不出聲地擱那兒一坐,人還當是個討債的。說著又順口問:哎,最近是什么時候回去的?你媽上個月還跟我念叨,說你們兄弟倆最近是一個比一個忙,想見你們一面比登天都難。 徐新聽見,目光從報紙上抬起,往林安手臂上懸的吊瓶處看了眼,笑了笑沒回答。 侯衛婷早習慣了他這一提家里就不冷不熱的態度,白了他一眼后也沒再多問,又轉回頭來看向了林安,接著剛才的話題聊了下去。 是教什么科目??? 語文。 噢噢高中還初中?侯衛婷又問。 高中。卻沒想這次林安還沒來得及張口,便被一旁許久沒吭聲的徐新搶了先。 侯衛婷瞟了他一眼,笑說:唷,這時候知道搭腔了? 徐新微彎了彎嘴角,收了報紙解釋道:他是徐媛班主任,教語文。說完頓了一頓,又接著說:您有什么問題問我也一樣。他這幾天狀態不好,嗓子也啞,您再這么問下去,回頭課都沒法兒上了。 侯衛婷被他氣得笑出聲來,忍不住罵了句小兔崽子,卻也沒再多說什么,起身從桌子抽屜里拿了記錄本出來,擱桌沿敲了敲,玩笑道:行,那我這老骨頭就不跟這兒啰嗦了,免得招人煩。經過徐新坐的小沙發時,又在他微向前傾著的肩膀上推了把,稍放輕了聲音道:你啊,也想想你媽的難處,別老跟她唱反調,小馬家那閨女我瞧著挺好的,彼此家底兒也都清楚,你就試著處處能怎么著了,又不會掉塊rou。 徐新沒吭聲,只若有深意地朝正往自己方向望來的林安看去一眼。 侯衛婷說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去外面轉一圈,40分鐘回來,正好給你朋友換個瓶兒,你們就跟這兒等著。 林安趕緊道謝,侯衛婷卻爽快地一擺手,沖他笑:不用,他跟我這兒走的后門還少了?說著又看了跟過來送她出門的徐新一眼,意有所指地玩笑道:真要謝啊,就趕緊催他談個女朋友。 侯衛婷的身影隨即消失在了門后。徐新將她送走后,關上門又在門口站了會,才朝林安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并在先前侯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都沒有說話。徐新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又伸出手覆上了他的額頭,感覺怎么樣。 林安垂下目光,搖了搖頭。 徐新將手撤下來,又替他調了調座椅,輕聲道:掛完還要一會兒,累的話就睡會。 林安卻沒應聲。侯衛婷離開前說的話還滯留在腦海,他盯著自己手背上蜿蜒而出的輸液管出了會兒神,又轉過臉看向了正坐在面前的徐新。兩人的目光在微染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中相交,悄無聲息,卻又仿佛蘊藏著千言萬語。 幾秒后,徐新的聲音在這份沉默中響起,別想太多。 林安眸光一動,下一刻,又聽同樣的聲音再次說道,放心。 40分鐘很快過去,侯衛婷準時出現,更換了新的吊瓶后簡單問了幾句,便又走了,直到臨近中午才又回來。 徐新正在辦公室門口的走廊里站著,剛掛斷了小王打過來匯報情況的通話,一轉頭就看見正往自己這里走來的侯衛婷。 侯姨。他招呼了聲。 侯衛婷在門口停下,卻沒進去,只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又回頭沖辦公室方向遞了個眼色,笑著向他打趣道:哎,跟媛媛老師走挺近的啊,感個冒還往我這兒送說著略一遲疑,又問:什么時候認識的? 徐新也跟著往門口方向看了眼,回答道:十多年前了。 徐新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靜默片刻后又道,其實您也見過。說著稍一頓,問她:您不記得了? 什么時候? 挺久之前了。徐新回道,大概92年的時候。 侯衛婷經他這么一提醒,腦中先前那股隱隱約約的熟悉感又冒了出來,她微偏過頭,盯著腳邊的地磚線嘀咕著:92年92哎等等,好像還真有這么回事兒,難怪我瞧那孩子面熟。說著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抬頭看向了他,問:我記得你那時候還在那個叫什么國連三廠的鋼鐵廠呆著呢吧?就永寧路上的? 徐新微微一笑,嗯。 那就對了,哎總算是想起來了。說著有些嗔怪地看了徐昕一眼,繼續道:那時候你啊,好幾年都不著家,我每回去看你爸媽,都見不著你露面,結果倒在醫院里給撞上了哎?那孩子那時候也是因為發燒吧?問完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樂道:你一提我這就全想起來了,他倒是一點沒變,還跟當初見到的時候一個樣兒,在我這兒挨上一針還要鬧個大紅臉,面皮子比人小姑娘還薄。 徐新也跟著笑了笑。 往事又被勾起,叫人產生了一瞬時光倒流的錯覺他自然不會忘了那天在慘白燈光下,那人杵在床邊手拽著褲子滿臉通紅的模樣。 這么說你們這么多年都一直聯系著? 徐新略一停頓,搖頭,沒有,今年因為徐媛的事才又碰上。 侯衛婷心生疑惑,剛要再問,辦公室里的電話突然響了。兩人聽見,轉身推門走了進去,侯將電話接起說了幾句便掛了,之后走到被鈴聲驚醒的林安身邊,替他拆了針撤了吊瓶,對兩人說道:院里通知開會,我過一會就得走,你們待會兒就拿著這單子去一樓開兩盒藥,中午就不用吃了,晚飯后吃一頓就行。明早起來看,如果還燒,就再過來掛一次。 林安連連道謝,侯衛婷已想起來以前的跟他碰過面的事兒,態度更顯親切,又囑咐了幾句,三人便一同出了門。到了電梯處,侯上行去了三樓,徐林二人拿了藥后直接奔往了停車庫。 折騰了半天,踏上返回翠芳苑的路途時,已將近12點。 林安剛輸液時在侯衛婷那兒瞇了近半個小時,此時精神看上去比早上剛出來時好了不少。徐新趁等紅燈時扭頭瞟了他一眼,問道:餓不餓? 林安微垂著視線,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