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吳莫快速的瞟了一眼周栗。他的眼神馬上變得非常和諧，目光慈祥和藹，就如同那年邁的老母親一樣?？墒钦l又能想到，如此慈祥的眼神剛才是多么的陰森可怕呢。

    楊暮淮一聽他那聽話的體委都這么說了，也沒有往深處想，更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流。就只能嘆了口氣，然后對著周栗說：馬上歸隊。

    周栗覺得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就想在刺激一下楊暮淮。但是他一聽楊暮淮這么說，也不好繼續賽臉下去。做人不能太得寸進尺，這點周栗還是了解的。于是他只是動了動嘴唇，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后就歸隊了。他站在最后面，扭頭轉身的一瞬間，竟然看到楊暮淮那副眉宇間都透著不耐煩的嘴角，于是更加不爽了起來。

    楊暮淮拍了拍手，然后朝著大家說道：今天，咱們繼續來糾正錯誤，改正習慣。

    一聽到這話，隊伍中竟然發出一片哀嘆的聲音。有幾個女生的臉馬上變的通紅的，眼里竟然有了淚水。一些活潑好動的男生也低下了頭，眼下一片死人的氣氛。

    周栗不明所以，因為前幾天他都沒軍訓，所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但是一看這狀態就知道楊暮淮這兩天肯定沒干啥好事。于是他捅捅站在旁邊的吳莫，小聲地問：楊暮淮這傻逼這兩天都干啥了？

    吳莫馬上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然后把頭湊近周栗，輕聲說道：你怎么知道的？說著，還抬起頭看向楊暮淮，他還在逼逼著什么，那些可憐的孩子們也都接受著惡魔的摧殘。

    周栗有點著急，他最煩別人說話拐彎抹角的。于是他不耐煩的拍了一下吳莫：別廢話，快逼逼！

    吳莫說：從你走了以后，他就一直發瘋，說什么要先板正我們的習慣，免得像你一樣沒有教養。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吳莫突然頓了頓，然后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栗的臉色，因為他好像說錯話了?？墒侵芾醪坏珱]有發火，竟然還挺愉悅，然后問他：然后呢？

    然后，他就開始變態了唄。一天天的叫我們跑圈，還不讓我們休息，不到時間還不給喝水吳莫似乎陷入了不堪回首的過往之中，雖然這也不算過往，而且仍然在繼續，甚至他的悲慘命運一會就又要降臨，但是他還是在極力的描述著楊暮淮的變態，說的天花亂墜的。最后就連周栗都聽不下去了。

    你他媽別說了。周栗聽到一半，就把他打斷了，因為他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說，只要自己抓住楊暮淮再一次變態時的機會，然后在懟他就是了，反正就能扳回一局。周栗突然感覺到自己就是個天才，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此刻，在前面的楊暮淮早就聽見后面周栗和吳莫那獨特的聲音。但是他一忍再忍，直到他講完要求，甚至連最后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周栗那個小王八犢子竟然笑起來了。楊暮淮突然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于是他抬手指了指周栗那個方向：那什么，有的同學差不多行了啊，別太得寸進尺！

    一時間，幾十雙眼睛馬上齊齊的盯著周栗的方向，其實不用說，也知道楊暮淮指的是誰。

    沒想到，周栗不僅沒有一點尷尬，甚至還特別喜歡這種感覺。于是他故作思考狀：楊教官，您指的是誰??？能不能具體一點呢？

    楊暮淮大概是沒想到這個小崽子臉皮已經厚到這種程度了。不按套路出牌??！但他還是挺機智的，然后輕聲道：嗯，某個小王八犢子唄。

    這時，隊伍中發出一陣哄笑聲，周栗瞪大了眼睛，沒等周栗想到反駁的話，楊暮淮已經吹響了哨子：別笑了！熱身5圈！

    于是，剛才還哄笑的隊伍里馬上又是一片嘆息聲，不過大家似乎都認命了。畢竟，只要是人，就必須渡此劫，是誰也不可避免的。

    楊暮淮瞪著眼睛看著從他面前略過的每一個人。等到周栗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剛好交在一塊，然后周栗眼中那萬年不變的笑意和楊暮淮眼中的憤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感覺兩個人都是危險的大人物，一個是憤怒直接刻在臉上的，還有一個是笑里藏刀的，反正就是三個字：不好惹。

    大概是周栗太久沒有跑步了，再加上他大病初愈，體力還有些吃不消，跑到第三圈的時候就差不多開始犯累了。他大口的喘息著，覺得呼吸不過來，但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一是因為不想讓大家覺得他很弱，是個純粹的小白臉，二是因為楊暮淮還在那看著呢，現在就堅持不下來豈不是會被那個傻逼笑話？三是他自己還有尊嚴呢，頭可破，血可流，男人的尊嚴不能丟。

    等到第四圈的時候，周栗又一次經過楊暮淮的面前，周栗習慣性地把頭轉過來然后和楊暮淮對視，但是卻突然發生了一個小意外，他繃不住了。

    為什么這么說呢，他剛才其實一直在大喘氣，因為呼吸不過來，他還要跑步，所以不停的呼吸，到最后就變成了大喘氣，他剛才在經過楊暮淮面前的時候有意的壓制了自己的呼吸。因為他不想讓楊暮淮笑話自己?？墒窃诮涍^他面前的時候，他卻覺得格外綿長。于是，就在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繃不住了，大聲的喘息了起來。

    周栗此時有一種想一巴掌呼死自己的沖動。他覺得特別丟人。為什么就剩那最后一口氣繃不住了呢？明明馬上就過去了，此刻也只恨自己體質不行，可能還是太弱了。他想著，然后默默的祈禱楊暮淮不要聽到。

    可是他的祈禱好像沒什么用，楊暮淮還是聽到了，雖然只是最后那一聲，但是他能感覺出來，周栗刻意的壓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好像不想讓自己聽到，也不知怎的，楊暮淮突然望像周栗，卻發現他也正心虛的看向自己，兩人再次在猝不及防下對視，隨后又馬上分開了視線。

    楊暮淮突然感覺到心情大好，甚至還吹起了口哨，但是目光仍然追隨著那邊已經快要跑哭的學生們，隨時留著他們，順便在有突發情況的時候能夠及時感到。他們個個臉上都是汗水，有幾個女生邊跑邊哭，甚是慘不忍睹。

    楊暮淮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然后吹了吹哨子，對那邊大聲吼道：快到跑！不然再加兩圈！

    話音剛落，已經散的沒型的隊伍馬上整齊的聚在一起，速度也快了許多。但是各個臉上都不情愿，有的已經在心里把在這邊揉著眼睛的楊暮淮罵了千遍萬遍。而有的有暴力傾向的同學已經在腦子里想出把楊暮淮打的千瘡百孔的樣子了。

    但是想象畢竟是想象。人還是要以現實為主的，而在現實生活中，楊暮淮可以一次踹死他們十個。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默默的盼望著軍訓的結束好快點遠離這個惡魔教官。但是，距離軍訓結束，還有小半個月??！

    第9章 惡魔談心

    嘔嘔等大家跑完圈后，再次回到楊暮淮的面前，還沒等走到地方呢，一些學生干脆就彎下腰，開始惡心了起來。

    今天天氣挺暖和的，雖然說還是有點小冷，但是對于迎風跑圈的大家來說，就不是太愉快了，滿身的大汗不說，身體內部也非常不舒服，仿佛整個五臟六腑都要炸裂了。特別是在剛剛停下來的幾秒鐘后，大家的噩夢開始了。

    楊暮淮臉上帶著不屑的表情，他靜靜的等了一會，然后伸出手遮了遮正好照在臉上的陽光：這就不行了？

    隊伍中有人開始不滿了：又不是你跑，今天天氣這么熱，誰能堅持下來??！

    楊暮淮這次到是好脾氣，沒有發火，只是懶洋洋的掏掏耳朵，然后反問道：不是都跑過幾天了嗎，體質還是這么差。

    隊伍中干嘔聲此起彼伏，有的蹲在地上系鞋帶，有的彎著腰，使勁的咳嗽著，隊伍中一片狼藉，慘不忍睹，讓楊暮淮嫌棄無比。

    看來，還是跑的不夠啊楊暮淮故作嘆息狀，然后搖搖頭，接著十分欠揍的抬起頭，高揚起頭，覺得現在年輕小白臉的體質太差了，根本就不能和自己那時候相比。

    教官，你不要太過分了！隊伍中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估計是跑的快要崩潰了，在楊暮淮對□□和精神的摧殘后實在忍無可忍了，于是忍不住大聲的反駁起他來。

    我過分？呵呵呵楊暮淮還是很平靜，他聽到這番話是很高興的，也不知道為啥，可能真的是變態，也可能是受虐傾向太嚴重。

    要知道，我剛開始當兵的時候，你們現在受的苦都不及我那時候的萬分之一。楊暮淮突然抽起風了，然后變得特別嚴肅。

    隊伍里此時變得非常安靜，剛才的那些雜亂的聲音和大家那憤怒的情緒全都收斂起來了。因為他們知道，楊暮淮現在真的不是在和他們開玩笑，不然也不會變的特別認真。

    但是，有一位大俠，他還是我行我素，對這位能力強大的人絲毫沒有畏懼心理，這個人就是我們的周栗。

    雖說周栗剛剛大病初愈，但是他的身體素質應該是還可以的，所以他剛才不動聲色的站在隊伍后緩了緩，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剛才也是一直在看楊暮淮的熱鬧。同時在心里默默醞釀著如何替天行道回懟過去，但是現在，他道是不太想懟他了，因為他感覺楊暮淮接下來會正經不少，于是輕輕一挑眉，然后等著楊暮淮開口。

    那時候，我們每天要跑二十多圈。楊暮淮用手指了指離他們很遠的一棟教學樓，頓了頓就從這，到那那么遠，每天都要跑。

    我那時候也就和你們差不多大吧。楊暮淮看著眼前這群少年，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那個，被隊友罵成是繡花枕頭一包草的自己。明明已經過去三四年了，而他也從那那段歷史中走出來了，開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可是為什么他的記憶仍是那么清晰，還深深的記得呢？

    幾年前的生活，可真是不堪回首。

    風輕輕的吹過，把女孩子們凌亂的碎頭發開始隨風飄揚，男生們全都迷茫的望向沉思中的楊暮淮，不知道教官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楊暮淮自己也不明白為啥會這樣，因為矯情？還是觸景生情？他覺得自己婆婆mama的，做事一點也不干脆利索，干嘛要和他們說這些呢，反正他們只關心自己會不會在跑幾圈，搞不準還會覺得他是精神病，在背后議論

    楊暮淮緩緩嘆息一聲，覺得自己最近肯定是精神出問題了，正準備讓他們坐下休息一會，周栗的聲音就從隊伍后方響起：那時候？周栗擠擠眼睛：看來教官您今年高壽啊。

    楊暮淮：

    周栗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楊暮淮極力克制住了自己想打死周栗的沖動，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還是很生氣，然后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我自然不比你這種小白臉，沒你精致。年紀大了，都63高壽了，你還能在這兒看見我就是萬幸了。

    話音剛落，隊伍中就發出暗暗的笑聲，大家明顯聽出來楊慕淮嗆他這一下，就想看周栗如何還擊的。

    哦，感情您都這么大了啊，那好辦哦，不然您回去吧，別在這兒了，在閃著腰。周栗一臉微暖的笑容，就像個給人送去溫暖的可愛少年一樣。

    楊暮淮和周栗逗了兩句，覺得無趣，就笑著罵道：滾蛋吧你。

    周栗見好就收，馬上乖乖的站好了，他感覺，好像他倆也沒有那么僵硬了。

    楊暮淮清了清嗓子：剛才和你們說呢，只是為了讓你們知道，現在你們受得苦，都是以后讓你們成功的財富！

    無人響應。

    楊暮淮也沒管那些，繼續說下去：等你們以后在大一些，就會發現有一個好的身體是多么的重要！

    這時，才有個別同學簡單的附和著，在隊里面嗯啊著，讓人聽了牙疼。

    楊暮淮皺了皺眉頭：那邊的，注意點，別跟犯病了似的。

    于是，那邊就沒有了動靜。不得不說，楊暮淮的震懾力還是可以的，相比起別人來說，他身上有一種沒由來的嚴肅與可怕，讓人輕易不敢接觸。

    你們總是覺得我對你們嚴厲，還覺得我變態，這我都知道。楊暮淮說。

    但是！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他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一些：就像我和你們說的，你們遭受的苦我也吃過，比你們還殘酷！但是所有人都是為了讓你們變成更好的自己。

    此刻，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下來，太陽也已經褪去了一身光輝，只剩下一點淺淺的金黃色，給遠處的山勾了個邊。而那邊，銀色的光輝漸漸變大，月亮露出半邊臉，再過不久，繁星將布滿整個天空，和人間煙火連成一片，然后籠罩整個世界。

    我希望楊暮淮突然變得無比溫柔，眼睛中閃爍著光：你們都可以好好的，以后別再氣我了。

    大家本來不太適應教官突然和他們搞親近，聽著他說話，就像是渾身長虱子一樣不舒服，但直到最后一句話，身上那復雜的感覺全都消失不見了，原來教官繞了這么多，就是為這句話做鋪墊！原來都在這等著呢！

    大家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剛才的那點兒不愉快全都忘了，整個人疲憊的感覺似乎也一掃而空，滿血復活了。

    今天是我軍訓以來第一次和你們和平共處，以后咱們就這樣，好不好？楊暮淮自己也討厭這種氣氛，但是他們一笑，好像正好給自己解圍了，于是他忍不住又問他們一句。

    好～～大家拉著長聲，rou麻的說。

    拉個屁長聲??！干脆點，好不好？楊暮淮又開始急躁了起來，于是他又問了一遍。

    好！這次，所有人干脆利落，也沒有人計較剛才楊暮淮的暴脾氣，大家都挺開心的，起碼現在是。

    好！現在，保持隊形，向右，轉！楊暮淮一秒變嚴肅，然后指揮著他們：現在，有秩序的回宿舍休息！

    大家都很開心的樣子，一天中最愿意聽的應該就是這句話了。于是他們用盡自己儲存下來的一點力氣，堅持著一蹦一跳的回宿舍，其實就是死要面子，然后不愿意在自己舍友面前承認自己體質差罷了。

    周栗拖著沉重的老腿回到了宿舍，發現鄭籬喧早就回來了，正躺在床上默默的□□，看見周栗回來了，而且還是一副氣色甚佳的樣子，就問了一句：栗哥，今天回來的挺晚，可一點不累??！

    周栗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直接灌了大半瓶進去，擦擦嘴巴，這才開口道：后半個小時沒干啥，聽某些人演講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