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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推開趟門,光亮微現,入眼皆是環繞的紅鳥花紋屏風,撲鼻而來是沉積已久的藥香。 許明奚回想當初第一次見沈靜嘉之時,也是沒來由的親近和熟悉,處處相護,還問她有關懷南娘子和生辰之事。 她緩了口氣,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趙維楨,“那太子你與陛下?” 看模樣,趙維楨定是比她年長,可趙燕綏自小在北朝,又怎會有個比她大的孩子。 趙維楨一笑,“按關系來說,父皇其實是我的小叔叔,先帝才是我的生身父,臨走前,先帝就把我過繼給了父皇,可無論怎樣,我也是你哥哥??!” 看這意思,好像急于讓她表示什么。 許明奚無措地撫著腹部,不知該說什么。 趙維楨沒再逼她,帶著她繞過屏風,屋內假山環繞,溪水落下,曲水流觴之景,多了幾分靜謐安寧。 二人穿過屏風,及至一處彌勒榻,身前環著宮女和太醫,皆面色沉肅,縈繞在眉頭的愁緒未散。 一見趙維楨來,紛紛行禮道:“拜見太子?!?/br> 還忍不住瞧著許明奚,又看向床上之人,面色稍變。 趙維楨擺了擺手,沉聲道:“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吩咐,不準進來?!?/br> 眾人應聲退下。 待合門之際,床上隱隱傳來老邁嗓音。 “維楨......” 趙維楨連忙跪在床前,“父皇,孩兒不孝,這才從北朝回來?!?/br> 許明奚跟著跪下,可抬眸之際,對上趙燕綏的目光,眉峰如畫,鼻尖圓潤,盡管早已老態病入膏肓之象,可杏眼明眸一剎,依舊炯炯有神,沉著內斂儒雅。 她陷入沉思,兒時似乎曾看過阿娘畫的男子畫像,正是如眼前人這般,神態眼眸如出一轍,以前還一直以為這就是她的父親,想著定是極好的人,可遇到許其琛后,半點念想都沒了。 一見許明奚,趙燕綏眸色一變,漫著老斑的手在空中抓著什么,指著許明奚,讓她過來。 許明奚緩緩走過去,坐到床邊,握著他的手,神色動容,心下竟堵得慌,看著這懷南娘子日思夜想之人。 隨即拂開衣袖,替他在寸關尺把脈。 確是沉疴已久,心中郁結,已是油盡燈枯之際。 趙燕綏提了口氣,眸中盈著淚,顫聲道:“維楨,真的!真的是!” 趙維楨跟上去,應道:“是!父皇,我把meimei找回來了,就叫明奚,和兒時您跟我說的名字一樣?!?/br> “好好好......” 趙燕綏連聲應著,頓時紅了眼眶,淚水流下,指腹輕輕撫著她的面容,似在看向故人,“當年我和你娘談過,如果將來有孩子,就取名為明奚,明者,清也,奚者,善也,男孩女孩都能用?!?/br> 心下五味雜陳,許明奚眼眶微熱,連點著頭道:“阿娘和我說過,這名字的含義?!?/br> 趙燕綏感慨萬千,“這么多年來,真是苦了你們母女,我......我對不住你們,讓你們受了那么多苦?!?/br> “沒有,沒有的事?!痹S明奚連搖頭,熟稔地在他肩頸上施針,這才消解幾分心口嗡鳴,和趙維楨扶他起身,挨在床欄上。 她溫聲道:“我們日子過得很安穩,阿娘從小就教我寫您的燕綏體,還給我看了很多有關南朝的游記,現在我還成親了,那個人你知道的,是成寧侯府的沈淮寧,他對我很好,改日我帶他來見您?!?/br> 趙燕綏一怔 ,眼皮重的抬不起來,眼下青影盤踞,“淮寧?北朝上將軍?我記得,好像是沈家三房之子,確是個值得托付之人?!?/br> 眸光逐漸渙散,慢慢失了神。 許明奚忙按著他手背的xue位,聲音微顫,道:“還有,我懷有孩子了,快三個月,到時您一定會喜歡的?!?/br> 趙燕綏無憾地點了點頭,顫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一個藥囊,交到她手上。 熟悉的雪見草花紋,“薇”字以界限針線烙印在其中,可仔細一看,陳年已舊,摩挲得泛黃,看來這么多年時常握在手中撫著。 這也是那么多年來,趙燕綏僅有的那么點念想。 許明奚跪了下來,哭得泣不成聲,喚道:“爹......” 趙燕綏扯出一抹笑,終是無憾。 隨即指背在她的鼻尖蹭了下,如同懷南娘子般,便手腕脫了力,垂了下來。 “爹!”許明奚扶著他的肩,抱在懷中。 趙維楨面色忍痛,拱手行禮,跪下俯身,鄭重地貼在額頭上。 門外御醫宮女齊刷刷地下跪,哭喪一片。 不多時,九聲鐘鼓響起,意味國喪,天邊的喜鵲過云無痕,崇拜欣賞他的文人就地跪下,朝皇宮的方向稽首,宣告南朝皇帝趙燕綏就此駕崩。 可皇宮內,卻突然想起陣陣咳嗽,鮮血涌出,濺灑在明黃龍被上。 趙維楨面色驟變,上前扶著她,“明奚!” 許明奚一低頭,又吐了口血,血花四溢,喃喃道:“我沒事......” 可話落,她倒頭暈了過去。 “明奚!”趙維楨一把將她抱起,厲聲道,“傳御醫!” 啪嗒一聲,令牌掉落。 沈淮寧將它拾起,攥在手中,心中隱隱不安,望向這南朝青河,青峰山巒。 北朝宮變后諸事要處理,花了半個月時間日夜不休,才勉強交待人處理完,李正則登基后亦是大動干戈地實行內政改革,一聽趙維楨帶走了許明奚,還讓他一人去南朝,立刻拍案而起,揚言南朝膽大妄為,要立刻出征南朝要人,要不是他阻止,這邊界估計又得打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