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玨抬眸望了宋凌霜一眼，不再說話。

    巖方鎮不算太遠，錢嬸的紅玉鐲子也在宋凌霜的重金求購之下輕而易舉入了手。至于這重金來自于誰，不言而喻。鐲子里的陣法之前被長孫玨封印，將其解除自然是手到擒來。

    這一路上長孫玨潛心研究所需的陣法和符術。宋凌霜雖陣術不通，但符術卻是頗有心得。于是二人閑話少了，交談內容變成了這樣。

    “如此書符雖能減少靈力消耗，但無法做到互通，所以我才說，相較瞬行術，此符應更偏近于傳訊術?！?/br>
    “傳訊術雖能互通，但其根本在于靈力共鳴，拉不動實體?！?/br>
    “陣我不懂，但符與陣相互共鳴的機制我覺得還要改。只靠單方面引發共鳴且不說距離限制太大，維持大陣運轉的靈力消耗也會增多?！?/br>
    “所以，陣眼需與你身上的符紋印記雙向共鳴?！?/br>
    宋凌霜與長孫玨雖從小一起長大，也有一起討論術法的時候，但大多都是誰想出一個新術法后相互學習改進居多，這般認真不插科不打諢地從零開始一同鉆研卻是頭一遭。宋凌霜覺得新鮮，也再次感嘆長孫玨無所不能的天賦。

    珠城已近，這日晚飯過后二人圍在火邊歇息。

    長孫玨今日難得不再鉆研術法，神情看起來比往日更冷淡一些，興致不高的樣子。

    宋凌霜一邊往篝火中添樹枝，一邊逗他，“怎么，卡殼兒了？”他安慰道，“沒事兒，半月不行，一月，一月不行，兩月嘛！我又不是那個禿頂的木頭夫子，你不必急著交卷?！?/br>
    長孫玨沒有理睬他。片刻，他輕聲道，“靈陣骨骼已成，靈力消耗也已優化?！彼壑杏持鸸?，連眼神都一起閃爍。

    “那還怕什么？符早幾日也成了，就剩共鳴機制了！”

    長孫玨目光一動未動，“共鳴機制，也想好了?！?/br>
    宋凌霜一愣，“什么？你解決了？”說罷哈哈大笑，“阿玨，你可以??！天才不是白當的！”說罷將手中一把樹枝全部丟入火中，擠到長孫玨身邊坐下，“來，與我說說?！?/br>
    長孫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連宋凌霜挨得太近都沒有吐槽。

    宋凌霜不知道他為何不高興，但又好像猜到些什么。他沒有急，坐在長孫玨身邊沾著他身上的涼氣，莫名心情很好。

    果然，火星的噼啪聲間，長孫玨開口了，“用我二人真血入符畫于你我身上，然后以我為陣腳，既能保證足以將人拉回來的共鳴強度，也可將共鳴范圍擴至最大?！?/br>
    簡單兩句，宋凌霜卻聽得明明白白。他驀然轉過頭去，抓住長孫玨的臂，一語點破其中兇險，“以你為陣腳？萬一陣破……”如果大陣失控或者有什么別的閃失，長孫玨必傷及自身。

    長孫玨回頭，迎上他的目光。

    宋凌霜看見他眸中躍動的火焰，也看見那眸中閃爍的自己。

    “陣為何會破？”長孫玨盯著宋凌霜，一字一句，語氣冰冷，可那冰卻好似要灼傷人。

    宋凌霜一怔，繼而笑了，那眉眼間又見寵溺，如兄長對幼弟，如朋友對知己。

    他道，“對，不會破?！彼野k也學會要挾人了，他在用自己的安危警告他不許犯險，不許胡來。

    幾日后二人在珠城郊外租了一處小宅安頓下來。先以小動物試之，再以自身試之，終于確定了陣與符的可行性。但畢竟試驗距離有限，當日是否真的毫無問題，無人能有十足把握。

    宋凌霜仍是一派樂天，“哪有事情沒有風險的。你我已將危險降至最低，接下來就盡人事聽天命?！?/br>
    事已至此，長孫玨再阻止也無益，只道，“好?！?/br>
    待陣布好，宋凌霜與長孫玨分別從眉間逼出真血，真血在空中相融，又分成兩滴，二人各自指尖蘸之，在自己手腕上畫下符咒。

    長孫玨摘下發帶，君笑出鞘即回，發帶瞬間斷成兩截。長孫玨將一截交與宋凌霜，然后用剩下的一截裹住宋凌霜手腕上剛畫下的符咒，仔細纏好。

    他長發散下，輕飛于山澗微風之中。他束發的時候顯得輪廓鋒利，不好親近?，F在鬢間發絲飛揚，那鋒利便不見了。宋凌霜在他墨色的發絲間看到了天虹一般的光彩。

    長孫玨將發帶一圈一圈纏在宋凌霜手腕上，動作輕柔，讓宋凌霜覺得很癢，但這癢又好像不僅僅是在手上。

    宋凌霜怔怔地問，“這是干什么？”

    “這發帶是幻銀絲所制，可保護符咒不被破壞?！被勉y是一種極易反彈靈力的材質，常用于武器或衣物飾品，做防御用。長孫玨已將宋凌霜的手腕纏好，伸手就要將剛才交給宋凌霜的另半截發帶取回來給自己纏。

    宋凌霜握著發帶的手往后一躲，長孫玨的手就落了空。他還沒來得及縮回就被宋凌霜抓住。

    宋凌霜笑笑地對他說，“我幫你?！庇谑撬麑l帶也一圈一圈給長孫玨纏上，只是纏得不怎么工整。臨了，他還不忘對長孫玨傻傻一笑，“沒你纏得好，你湊合湊合?！?/br>
    長孫玨收回手，沒說什么，只垂著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宋凌霜深呼一口氣，“好，可以開始了?！?/br>
    宋凌霜從衣中掏出手絹包好的紅玉鐲，手觸碰了上去。

    晚間，宋凌霜作為魚餌，自覺地躺到長孫玨所布的陣里。

    夜深露重，山里溫度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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