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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 哪怕這個籌劃與準備,也是他的一廂情愿。 謝安雙看著那幅被卷起來的畫,輕扯唇角,繼續去做下一步的準備。 長安殿中的畫面也定格于他毅然轉身的背影。 下一刻,夢境里的一切,就被一場熊熊烈火包圍。 沖天的火光,無情的逼喊,依舊是一襲張揚紅衣的謝安雙站在大火前,聽著面前所有人對他的討伐。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啊。 長安殿的滔天熱浪幾乎要灼傷謝安雙的后背,他卻安安靜靜地站在原處,掠過所有征討他的官員,想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無果。 他甚至……不愿意再來給他送行了么。 【“你本來就是沒人喜歡沒人要的小賤種,若是沒有本宮,你真以為能活到現在?”】 【“你的吃穿住哪樣不是本宮給你的?你真以為除了本宮,還會有人真心實意待你么?”】 果然,他只是一個不會被任何人所喜歡的,沒人要的小賤種。 他的結局,也不過是在萬人的唾棄中走向滅亡。 謝安雙苦澀一笑,終于不再猶豫,轉身要往火海中去。 然而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急促的馬蹄聲,和一個熟悉的呼喊聲。 “陛下!” 謝安雙的動作頓了頓,但馬上就想明白了因果。 畢竟篡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邢溫書還不知道他留了退位詔書,多少也要做個忠心的戲碼。 或許是臨死在即,謝安雙早就拋卻了自己那點可憐的僥幸與自作多情。 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再見邢溫書最后一面。 謝安雙停下腳步,回眸看了眼邢溫書,穿著一襲素白衣裳的邢溫書。 兩年多前他們在御書房的“初遇”也是這樣,一白一紅,明明身處同一處地方,卻在不同的世界。 謝安雙第一次在邢溫書面前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說出了唯一的一句真心話:“不要再叫我陛下了,這天下,從來就不該屬于我?!?/br> 說完,他決絕地扭頭,踏入面前的那片火海。 他這輩子都在黑暗中茍且偷生,也只有這一次,他終于如愿以償地站在最耀眼的光亮中,任由這絢麗的焰火將他吞噬。 或許……這也是他最接近邢溫書的一次。 最接近總是站在光亮下,耀眼奪目的邢溫書。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悄悄) —— 感謝【江宿雪】的營養液mua! 第85章 謝安雙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 睜眼便看見自己正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中。 此時似乎正值夜間,房間里幽幽散著些燭光,周遭很安靜。 這是哪里? 謝安雙還沉浸在那個過分真實的夢境當中, 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他壓抑著到傷口的痛楚, 慢吞吞地起身, 環顧了一眼四周。 這是一個很干凈整潔的房間,只是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 沒由來的孤獨感驟然侵襲謝安雙,他的腦海再一次回想起元貴曾無數次對自己說的那兩句話。 他只是沒人喜歡,沒人要的小賤種,他注定會被所有人拋棄,被所有人厭惡。 就像……前世一樣。 謝安雙掙扎著下床, 才站起來時因為腿軟險些又摔落在地,幸好他撐著床沿勉強維持了站立, 只是手上的傷被牽扯, 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不過這些刺痛,還不及年幼時元貴拿鞭子抽打他的程度。 他在床邊緩了緩神, 稍微攢起些氣力, 一步一步往房門外走。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周遭是完全陌生的一切, 沒有人, 沒有聲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總覺得房間太悶, 想出來透透氣。 謝安雙站在門口徘徊了許久。 往右是一道連廊, 連廊上掛滿了燈籠,明亮的暖光連通另一處小院。往左卻是一個漆黑一片, 亂世雜草的陰暗小角落。 潛意識里他能猜到往右一路找尋, 肯定能見到邢溫書, 見到燈光下一如既往耀眼的邢溫書。 但是最后,他還是走向了左邊,看著陰暗角落里一簇似乎已經凋謝的小花,眸色漸漸黯淡。 他在小花的旁邊尋了個位置,也不管臟不臟,靠著冰冷的墻角坐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他身上的傷尚未好全,穿的又是不知哪里來的素雅白衣,一番動作下來折騰得衣料上都有隱約滲出的血跡。他本人卻恍若未覺,拼命想將自己藏在這方陰暗的小角落里。 等邢溫書端著傷藥從連廊走進來時,一眼就看見他守了四日的小陛下不知何時終于醒來,獨自縮在院子中最漆黑的一角。 欣喜未來得及升起,心臟又猛地一抽,鈍鈍的疼。 他將傷藥暫時放在門口,一步一步走到謝安雙面前。 謝安雙聽到動靜,抬起頭往聲音的來處看去,便見邢溫書仍舊站在光亮處,看向他的視線中多出些擔憂。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忽然冒出了前世他步入火場前與邢溫書見的最后一面。 那時的邢溫書似乎也是這樣擔心的神色,但謝安雙只覺得,那是他篡位前演的最后一場戲。 他怔怔地看了邢溫書許久,忽然開口:“邢溫書?!?/br> 許是昏迷了四日,他的聲音沙啞得不行,邢溫書險些沒能聽清他在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