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朱皇后半是悲憫半是厭惡的看著他,強忍著心口一陣陣絞痛,口氣強硬:“阿顏,你皇姐的婚期我會著禮部盡快定下來,這也是阿羲的意思,她在避諱些什么你不會不知道吧?!?/br> 楚顏神色更冷,若不是因了眼前這婦人,阿羲怎會惱恨他至此?她明知道是他動的手,卻禁足皇姐,甚至派禁衛軍把守,防的無非是他而已。而最讓他恨的,卻是皇姐的動搖,佛堂里的避而不見是他憤怒的根源,明明清楚了他的心思,卻退避三尺。 “母后不如把這些無用的心思,多放到自己的身子上,不然兒臣怕即便婚期定下了,您也不能睜著眼熬到那一天!”怨毒至深的話語從他口中吐出,少年臉上仍是笑意溫和,不知道的人遠遠看著,只覺得母慈子孝分外溫馨。 至少在靖安看來,心里的怒氣也平息了許多。 “娘娘,公主殿下來了?!逼焦霉蒙锨暗?,收拾了藥碗,倒希望每日太子殿下能多來幾趟,娘娘日日喝藥都這么干脆就好了。 “母后!”臨到近前,靖安竟有些怯了,帶著些撒嬌的意味拉長了聲音喚道。 楚顏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回身伸出手喚了句:“皇姐!” 幾乎是下意識的,靖安故意錯開了他的目光,走到榻前,只顧著和朱皇后說話:“太醫怎么說,母后身子沒什么大礙吧?什么時候開始的?” 朱皇后不著聲色的看了身體還僵滯的楚顏一眼,神色和緩了許多,點了點靖安的額頭:“你不氣我就阿彌陀佛了,無什么事,老毛病了,只是今年拖得久了些,阿顏你說是不是?!?/br> 那雙眼睛如秋水般沉寂,而靖安正處在漩渦的中心,許久她都冷著臉不曾回應,于是他眼中那點澄澈終于也被暗潮淹沒,扯開嘴角笑的清冷:“母后還等著送皇姐出嫁呢,自然會長命百歲?!?/br> “靖安先去偏殿收拾收拾吧?!敝旎屎筝p描淡寫,一副既往不咎的樣子,靖安自然也識趣的絕口不提了。 偏殿是她自小住的地方,哪里需要收拾些什么。想起楚顏方才的目光,靖安坐在銅鏡前只覺一陣無力。而等她想清楚之后,更讓她心驚的卻是母后的態度,一切事情都處理的恰到好處,無論是她的禁足還是今天的吩咐。再想起去年中秋前后父皇因她宿在阿顏處大怒的事情,靖安只覺得心跳都漏了幾拍,難道是父皇母后早看出了什么,才興起廢太子的心思嗎? 她被這樣的推測驚的抬眸,正看見銅鏡里悄無聲息的影子,心臟陡然一陣緊縮。 “阿顏……”她擰著眉心,口氣復雜。而站在她身后的少年雙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形成鉗制的姿態,銅鏡里盯著她的眼睛毫無感情,冰冷而充滿了壓力。 “怎么,皇姐現在是要推開我了嗎?是這雙手因為我沾了血,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推開我了?!?/br> 篦子的細齒撕磨著掌心,銅鏡里她抬眼對上少年的視線:“你很得意嗎?這雙手沾了血就這么讓你得意嗎?阿顏,從小到大,沒有人教你要以殺人來泄憤吧。你是儲君,仁以愛人這些年都白學了嗎?” “連個女子都容不下,你的心胸如何能容得下萬民江山!” “我手沾了血,所以不配教訓你,但這樣濫殺無辜,視人命如草芥你當真能睡的安穩嗎?” 楚顏挑眉,冷笑了句:“婦人之仁,皇姐的心還是太軟了?!?/br> “那不是敵人,是你的子民,效忠于皇家,把你我送到如今位置的子民,你若是拋卻了楚姓,還能對那些人不屑一顧,生殺予奪嗎?” “推開你,你以為我能做的就只有推開你而已嗎?你要一直這樣下去,沒有人能救得了你,阿顏!被廢位的儲君,不是被斬殺就是生不如死的囚禁一生!我說過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去,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百年基業毀在你手里?!?/br> “你說過不想要那個位置吧,那你就盡管這樣下去,除卻生死,你的事我便再也不管了?!?/br> 莫大的惶恐如同風暴般席卷了楚顏全身,以至于他禁錮著靖安肩上的手青筋凸起,力氣大的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樣。給了他希望之后又要收回嘛,嘴里說著不會放任他死去,實際上早就決定不管他了,就為了幾條螻蟻般的人命。 沒錯,她是帝后捧在手心的公主,有恃無恐。他有什么,一顆廢子而已,憑什么要有帝王的心胸,連這條命都在她父皇的掌控之中朝夕不保,她卻和他說什么仁以愛人,天下子民?真想狠狠的封住那張嘴,皇姐如果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邊也挺好的吧,除了他不要對外界有一絲感知,這樣他們就不會再為了那些螻蟻而爭吵了。 “靖安!”突兀的一聲清喝,打斷了楚顏的思緒,回頭一看,卻是朱初珍正笑盈盈的立在門前。 “太子殿下?!币姵佂麃?,朱初珍一福身行了禮,楚顏也沒應,冷著一張臉離開了。 “靖安……”朱初珍扶著靖安的肩膀,目光里不無憂心,方才沒看錯的話,她再遲疑一會兒,那雙手就要掐上靖安的脖子了吧。 “啪”手心里篦子的細齒折斷了去,斷裂處在掌心劃出長長地紅痕。靖安一手撐在梳妝臺上,整個人好似虛脫了一樣,方才阿顏他是起了殺心的吧。 三皇子府,因為朱初珍入宮侍疾,府里的事就交給嫻側妃主理了。 西苑里,下人將剛剛送進去的飯菜又端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