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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竹林,沙沙葉響。 靖安捧著書坐在亭子里,隔絕了人煙紛擾,倒也覺得自在。 “殿下,你打算耗到什么時候啊,奴婢聽平姑姑說,皇后娘娘近來身子可不大好呢?!?/br> 靖安聞言,擱了書,垂著眼。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一出去就再沒理由不見阿顏了。月前他硬闖過,被禁衛軍攔了,只是遠遠的望見了一眼。 清靜的日子里她想了許多,她以為的姐弟親近不避嫌,原來或多或少都帶著些曖昧。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才會讓阿顏動了禁忌的念頭,烙印上一生的污點。 “再等等吧?!本赴侧?,楚顏也該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了。 腳步聲漸漸清晰時,靖安與巧兒都訝的抬眸,待看清來人是誰,巧兒兩腿一軟趕緊行禮。 “父皇!”靖安放下書,起身,盈盈下拜,青衣素裙人皎皎。 帝王坐在了她對面,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清瘦了,起來吧?!?/br> “謝父皇?!本赴财鹕淼?,執了茶壺泡了盞新茶送上,自她禁足以來,這還是父皇第一次來。 看她能在比芳華殿清寒百倍的地方安之若素,帝王鮮見的有些欣慰,笑道:“思過這么久,看來還是有些長進的?!?/br> 靖安只沉默著不說話,她兒時不高興時便常如此,帝王怎會看不出來。 “阿羲,我與你母后只是不想你手染鮮血而已,不管是為了誰,夜不成眠的感覺不難受嗎?”帝王拍拍靖安的頭。 無論這宮闈有多么的藏污納垢,都只想把你養成明凈透徹的樣子,和你母親當年一樣??墒俏覀兌纪?,你已到了可以自己決定怎樣活下去的年紀。在大廈傾頹之前,要么尋到一處永安之地,要么早日教會你展翅飛翔。 “父皇,我寧可夜不成眠,也不要將來有一日無力自保,任人踐踏。我與阿顏,本就是一榮俱榮,一辱共辱的?!?/br> 帝王飲了口熱茶,楚顏,可惜終究是要舍棄的呢。既然你選擇了更難走的那條路,楚顏就做你的第一塊磨刀石吧,舍棄了心里最柔軟的弱點,才能無畏無懼。 “沒說你做的不對,只是能做的更好。至少不應該讓你母后替你收拾殘局,落人口實。阿羲你要記得,有些人是不必你親自動手的,而一旦動手,就不要再抱無謂的婦人之仁?!?/br> 靖安顯然是從未想過父皇會與她說這些的,竟呆怔的消化了好一會兒。 “好了,不說這些了,險些就忘了正事?!钡弁醭槌鲂淅锏男?,展開來,白紙黑字,幾個名字分外鮮明。 “你自己的駙馬,想好了,挑一個?!钡弁跽f的慎之又慎,靖安凝神去看紙上的名字。 王家長子,鄭家次子,張家二子,朱家長子……還有最末的謝家第三子謝弘。 靖安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個名字上,以及謝家次子,謝謙之! 怎會有他的名字,她疑惑的望向帝王,帝王只是笑笑:“阿羲,他撐著站起來了?!?/br> 因為愛慕你的是個殘廢而叫你受辱,所以他死撐著站起來讓那些搬弄口舌的人住了嘴。 謝謙之,至今那個人的名字落在她眼里,仍是能掀起驚濤駭浪的存在,他說愛,她可以相信,可以利用,也可以以此折磨著他,卻無論如何都不敢也不會再去愛了。 蔥白的指尖終究是落在了那個名字上,帝王凝重的望了她一眼。 “想好了,不改了?”隨身攜帶的朱筆懸在紙上,他又問了一句。 “嗯,想好了不改了,婚期就盡快吧?!本赴部粗旒t的筆將那個人的名字圈起來,眼底一片死寂。 興平十一年四月十六,圣旨下,謝家第三子謝弘俊朗英武,德匹公主,拜駙馬都尉,賜玉帶,裘衣,銀鞍勒馬,釆羅百匹。 至此,駙馬人選塵埃落定,此前再多的猜忌流言終歸成了笑話而已。 要準備婚事,按理說靖安自然不好再禁足了,只是她自己并不上心,全交由姑姑宮女她們去做,也無人敢非議。 她倒樂意在這里清清靜靜的待到出嫁,尤其是聽聞宣布婚訊的當晚,楚顏又杖殺東宮殿侍女的時候。 只是避無可避,五月初,朱皇后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后宮之事都交由兩位貴妃協理,連朱初珍都被叫進宮中侍疾,靖安這里是再也坐不住了。 第五十五章 遇見謝謙之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車駕未停,隔著搖晃的珠簾,靖安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清貴公子,冷嗤出聲??磥砟请p腿好了,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至少他那金貴的膝蓋今日也因她彎上一彎。 他身著的官服靖安一眼便認出了,正如她所料想的一般,謝謙之還是入了御史臺。靖安暗暗思忖著,也收回了停留在謝謙之身上的目光。 馬蹄聲漸遠,跪伏在地的宮人們才陸續直起身子,窺探謝謙之的眼神難免有些異樣。 那把身子跪伏到塵埃里的公子卻兀自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自顧自的走了,好像這半月以來掛在別人嘴邊的笑話根本不是自己一樣。 相較而言,安寧宮里的氣氛卻有些劍拔弩張! 朱皇后半倚在軟榻上,臉上疲累之色尤甚,楚顏遞過來的藥盞連問都不曾問一句就一飲而盡,可是話里卻沒有半分讓步的意思。 “母后可不要教兒臣為難啊,現在改口一切都還來得及?!鄙倌晷Φ娜A麗而慵懶,無害的像太陽下打盹的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