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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顏自然是不信的,可這事能這樣揭過卻是最好的,不知他們瞞了他什么,想再多問幾句,又怕靖安淋了那么久受了風寒,也就罷手了。 “狀元郎正是春風得意,可木秀于林風必催之,還需謹言慎行!” 雨水沿著傘沿形成一道雨幕,謝謙之逐漸看不清靖安臉上的神情,那些簇擁著她撐著傘的宮人像一道道墻將他隔得越來越遠,拳頭已握得死緊,卻仍是低頭應諾。 楚顏不再看他一眼,只攬著靖安往前走。靖安木木的讓他領著,身影漸漸隱沒在雨幕中。 然而在踏過地上的青竹傘時,她突兀的停了下來! “皇姐!”楚顏皺眉道,靖安卻掙脫了他,慢慢的走回雨中,巧兒急忙撐著傘跟上來。 她徐徐走回謝謙之面前,站定。 “啪!”突兀的竟又是一記耳光甩下!響聲直驚得巧兒都快把傘丟開去,我的公主啊,您這是要做什么??! 靖安望著還是不吭不響的那人,笑得越發燦然。 “謝謙之,裝殘廢好玩嗎?你怎么不干脆一直殘廢下去呢!” 第五十一章 云間驚雷之聲隱隱入耳,殿里昏暗一片,宮人們靜悄悄的點上了燭火。王儉靜立在殿內,耳邊只有帝王翻看奏折的聲音。 放下手里的折子,帝王漫不經心的提議道:“太傅也來看看他們擬定的選試題目吧?!?/br> 王儉躬身道:“陛下所命,理不當辭,但今年的新科狀元是臣的學生,臣理當避嫌才是?!?/br> 帝王聞言笑了笑,低沉的聲音給人莫大的壓力:“寡人倒忘了這事,謝謙之能有太傅這樣的恩師也是幸事啊,依太傅之見,謝謙之可堪大用???” 終是問到了,王儉心中雖早有準備,卻仍是遲疑了一會兒才道:“回陛下,謙之其人,心懷大志,行事進退有度,為人靜水流深,只是七分才氣三分傲氣,還需打磨方能成器?!?/br> “太傅到底是恩師啊?!钡弁蹼S手點了點桌案一旁摞成一疊的折子,臉上喜怒難辨。 “因了他,這半個多月,寡人可是不得清凈啊?!?/br> 王儉長嘆一口氣,他何曾不希望謝謙之能絕了那些妄想,情字誤人啊。 “是臣教導無方,才讓他鬧出這等荒唐事來,唐突了靖安公主,只盼陛下能體諒他一片情深?!睕]有什么借口能瞞過座上睿智的君王,王儉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能為謝謙之開脫。 帝王半靠在龍椅上,笑道:“情深?別是看阿羲年紀小,未經世事,拿她做鋪路石吧?!?/br> 王儉心頭一震,正容道:“陛下,謝家門風如何陛下豈有不知?謝謙之為人如何,老臣不便多言,但陛下一查便知。因了殘疾又是庶出,十數載一直謹言慎行,從不肯與人話柄。若不是情之所至,絕不會做出這般魯莽失禮之事。陛下可知,這半月來……” 想起那雙腿,王儉不免惋惜,他從未見過謝謙之這樣的急功近利,過去的十數年都深埋心底好像不曾在意的事,現在卻用盡一切辦法站起來,若說與芳華殿的那位無關,他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 “其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br> 帝王只凝神聽著,一言不發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王儉說完,才冷聲道: “那又如何,寡人的阿羲不是一介殘廢的庶子可以肖想的,那身才華確是他足以自傲的資本,但他若因此而不自量力,天下可用之人如過江之鯉,寡人也不介意折了他的羽翼?!?/br> “這就是孤的意思,你如實轉告他吧?!?/br> 王儉心中早有準備,因而也并不詫異,帝王能不遷怒去廢了謝謙之參加選試的資格已是大幸,安敢奢望其他?聞言行了禮也就告退了。 “吱呀”一聲悶響后,殿內又陷入了長久的靜寂,靜寂的好像只剩下帝王一人而已。 “聽到了,這回可放心了?!迸c方才嚴肅的口氣不同,帝王的聲音里帶著些輕松笑意。 帷幔輕斂,露出一張溫和嫻靜的容顏,朱皇后輕聲道:“你何必把話說的那么傷人呢?!?/br> “你現在倒怪起我來了,也不知是誰放心不下,壞人都讓我做了是吧?!钡弁醮蛉さ?。 朱皇后想了想,又說道:“你看謝家那孩子,是真心的嗎?”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都最好不要抱著把阿羲當鋪路石的心思?!钡弁蹩跉庾兊糜行├淠?,一向進退有度的人做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舉動,固然可能是情之所至,卻更有可能是故作神情,若是前者也就罷了,如果是后者……帝王眼角微瞇,神情冷肅。 “阿羲是怎么說的?”朱皇后皺眉道,她雖不曾見過謝謙之,看他行為處事卻也覺得謝家第二子心思太深,太過晦暗,和阿羲是不大般配的。 “阿羲……她說她心儀的是謝家謝弘?!彪y得的,帝王停頓了下,從長遠考慮,謝弘無疑是駙馬的最佳人選,可她說心儀,他卻聽不出其中有半分歡喜,就像她的母親一樣,笑得蒼白無力。 “謝弘,那……” “陛下,衛參軍求見!”吳總管的聲音突兀的打斷了朱皇后即將出口的言語。 而帝后間的氣氛也因為這句衛參軍有了微妙的變化。 “是……”朱皇后雖極力克制,聲音還是能聽出來有些抖。 帝王臉上的笑容終歸是變得威嚴而疏離,一雙眼睛緊盯著她無措的眼神,冷冷啟唇:“是衛陌,有故人來,皇后要留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