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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玉微道君齒間吐出來的話, 冷靜且有條不紊, 各大宗門的弟子們受他情緒感染, 一個個也都逐漸恢復了理智。 毋庸置疑, 此時此刻在眾人心目中, 殺害住持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宋鼎鼎。 方才他們不在意殺人兇手是誰, 那是因為此事并沒有涉及到他們的個人利益, 乃至性命安危。 而如今, 已有一人因兇手無辜送命, 更讓人覺得恐懼不安的是, 暴斃的人似乎隨機選中,很可能下一個死去的人,就是他們里的其中一個。 沒有人愿意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送命,但他們也沒有任何證據和頭緒,總不能因為自己想活命,便強行將宋鼎鼎綁起來燒死。 在經過一陣喧嘩過后,人群中沉默已久的嘉多寶,倏忽開了口:“下午,我跟席夢思回房時,曾在院子里碰見過阿鼎……” 她遲疑著,緩緩道:“阿鼎跟呂察在一起說話,我隱約聽到,阿鼎罵了住持一句‘真該死’?!?/br> 這句話,在場不少人都罵過。 不光是住持該死,更過分的話,他們在惱火時,也都曾說出來過。 但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話,他們可以罵,宋鼎鼎卻不可以。 他們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又似乎根本不在意嘉多寶有沒有聽錯,因為他們想要活命,所以宋鼎鼎便又成了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人。 “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巧合是巧合,那若三個、四個巧合,那便不再是巧合!” “沒錯!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多巧合,剛好阿鼎就送嘉多寶回去,剛好一到地方就被僧人叫去抄經,剛好進了房間住持就死了?” “我那日在廟外清掃,聽見住持說她姻緣是死簽,緊接著她就抽到了死簽。依我看,阿鼎就是記恨住持,暗殺住持也是早有預謀!” …… 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嘉多寶的那句話,延伸出更多的陰謀論。 甚至已經有人,要蓋棺定論,想讓玉微道君發命,將宋鼎鼎綁起來燒死。 聽著那些謾罵的言辭,顧朝雨氣得胸腔不住起伏,眼睛微微泛紅。 她上前拽住嘉多寶的頭發,伸手便是一巴掌:“你還是個人嗎?你來個癸水,弄得滿身都是,阿鼎為了你的顏面,連一句澄清的話都沒敢說……” “你就為了撇清關系,便這般詆毀她?” 嘉多寶被打得一懵,待她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還手之時,陸輕塵卻擋在了顧朝雨身前:“你敢碰她一下試試?” 就像是陸輕塵所言,嘉多寶不敢,因為顧朝雨懷著陸輕塵的子嗣,她得罪不起陸家。 她恢復了理智,將抬起的手放了下來:“我不過就事論事,你這般惱怒,倒顯得阿鼎心虛?!?/br> “該心虛的人是你!”顧朝雨推開陸輕塵,面色微微漲紅,那是因憤怒而產生的自然反應:“你斷章取義,不過是想跟阿鼎撇清楚關系,怕她連累到你?!?/br> 宋鼎鼎知道孕婦太過激動,容易滑胎,她連忙伸手拉住了顧朝雨:“顧小姐,沒事,我沒關系,不要動氣……” 她輕拍著顧朝雨的手臂,漸漸安撫下她的情緒。 顧朝雨冷靜下來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的男人:“呂察,下午是你跟阿鼎在一起說的話,你快告訴大家,阿鼎是清白的!” 大長老低埋著頭,沉默許久,倏忽跪了下去:“顧jiejie,住持就是阿鼎殺的……” 這句話,像是晴天霹靂,炸開在眾人當中,顧朝雨怔愣著:“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剛剛見阿鼎扶著嘉姑娘離開了,便跟了上去,誰料她送嘉姑娘回房后,便直奔了許愿池去?!?/br> “緊接著,她去了住持的房間里,燭火映在窗戶紙上,我隱約看到她舉起了劍……”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還有,之前顧jiejie睡眠不好,總是說夢話。她便給了我一只記音鶴,讓我放在她身邊,記錄下來她說的夢話?!?/br> “許是那日跟阿鼎說話時,不小心碰到了哪里,記音鶴便記錄下來了阿鼎說的話?!?/br> 說著,他拿出記音鶴,動作笨拙地放出了一段對話的錄音。 ——不行,阿鼎你不能去。玉微道君不是說了,不能跟住持頂嘴,要不然吃苦頭的還是咱們。 ——是啊,這老禿驢真該死! 前一句是呂察的聲音,而后一句則是宋鼎鼎的嗓音。 當時是大長老說住持侮辱顧朝雨,宋鼎鼎半信半疑,想要去找住持對質。 他自然不能讓她去,因為住持根本就沒說過辱罵顧朝雨的話,若是她找去,豈不是露餡了? 所以他拽住了她,并說出了記音鶴里放出的前一句話,勸她不要沖動。 而后面,宋鼎鼎說出的那句話,則是在他先引導似的問出了‘你說這老禿驢是不是該死’這樣的話,她才回答說:是啊,這老禿驢真該死。 大長老在跟她對話時,先用記音鶴,記錄下來了全部完整的對話,再拿出一只新的記音鶴,只記錄下他想要的聲音。 這跟現代剪輯的手法差不多,記錄好所有素材后,只選取自己需要的錄音片段留下來。 大長老將斷章取義,惡意剪輯,發揮到了極致。 而其他人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也只能聽到他們想聽的東西。 至于真相如何,沒人會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