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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鼎鼎聲音不大, 許是剛剛哭過的原因, 說話時還微微帶著些鼻音。 裴名恍惚一瞬, 垂著眸:“黎畫, 既是阿鼎想見,你便叫他出來罷?!?/br> 黎畫怔住了。 倒不是因為裴名讓他叫出無臧道君這件事,而是因為,裴名忘記喊他‘黎哥哥’了。 即使他每次聽到這樣的稱呼,都會忍不住心中作嘔,但裴名在人前,永遠都是這般喚他。 無臧道君便是無臧道君,心思縝密,深謀遠慮,小到連月事帶這種東西,都能顧慮到,并隨身攜帶在儲物戒里。 所以他能在天門宗以女裝潛伏三年,不光沒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還引得玉微道君和馬澐都動了情。 這樣思慮周全的人,竟會在恍惚間忘記偽裝,直接喚出了他的名字。 眼看著裴名越陷越深,卻毫不自知,黎畫也不知該替宋鼎鼎高興,還是該替她擔憂。 他嘆了口氣,看著宋鼎鼎道:“好,我試試叫無臧道君過來?!?/br> 說罷,黎畫推開房門,走到了院子里。 畢竟無臧道君本人就在屋內,他也不知道裴名想怎么出場,索性演戲演全套,便搞得神秘一些。 他正想著要不要抬手,做個呼風喚雨的手勢,然而手臂還沒抬起來,時間便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裴名緩緩起身,坐在榻邊,赤著的腳放在了榻下放鞋的木柜上。 他看著圓凳上的宋鼎鼎,她被定住的時候,剛好是抬眸看他的那一瞬間。 陽光斜斜從窗戶中照進來,一道金燦燦的光束,灑在她臉上,額間柔軟的碎發垂下,淺褐色的瞳孔中閃爍著熠熠的碎光。 白皙修長的手掌,輕輕放在她頭頂,細軟的長發烏黑順滑,洋溢著溫暖的光澤。 他被剝奪了愛的能力,不懂什么叫喜歡,什么叫心動,但很快,他就會明白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裴名以神識化出了分.身,在這不斷消耗和遏制靈力的秘境之中,他已經耗費了太多靈力。 一個月便要換一次血,而他進到秘境中,已有二十多天。 若繼續消耗下去,即使湊齊七顆吞龍珠,見到了裴淵,他也根本不是裴淵的對手。 裴名知道,他不該將靈力浪費在這種地方。 但,他就是想任性一次。 他垂著眸,指尖撫過手掌上的血窟窿,麻木的疼痛即刻消失,皮膚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好。 裴名走出房間,站在黎畫身旁,兩指疊放,輕打出一個響指。 靜止的世界,重新恢復了喧嘩之音。 夏日晌午后的盛陽熾熱,樹上傳來蟬鳴陣陣,黎畫怔愣了一瞬,懸在空中的雙臂緩緩放下。 他看著不知何時立在身側的裴名,撇了撇嘴:“動作還挺快,害我白擔心了……” 裴名斜睨著黎畫,黎畫聲音漸小,閉上嘴,視線落在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臂上。 他沒有多作停留,直接走進了屋子里。 宋鼎鼎聽見門外的聲響,下意識轉過頭朝著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他逆光而來,一襲銀發,猶如覆雪白,淡淡的蜜合色在細碎的陽光下,顯得溫暖耀眼。 “你找我?” 清泠悅耳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 宋鼎鼎愣了一下,看著他的眸光微微有些恍惚:“嗯……就是想請你幫個忙?!?/br> 說著,她伸手叩住那只剛剛包扎好的手掌:“能不能,請你將裴小姐手腳上的傷口愈合?” 裴名站在門口,斜倚著門框:“裴小姐是你什么人,我為何要幫他?” 她被問得一怔。 裴小姐是她什么人? 同門師妹,普通朋友,還是……喜歡的人? 宋鼎鼎遲疑著,輕輕道:“我喜歡他?!?/br> 她的聲音實在不大,像是蚊子叫似的,但裴名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揚起唇,微微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夾雜著些許愉色。 裴名抬起頭,壓下唇角的笑:“那我呢?” 她似乎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看著她:“你喜歡我嗎?” 宋鼎鼎:“……” 也不怎地,她覺得他現在看她的眼神,像極了叼著飛盤回來,期盼著主人摸頭夸獎的薩摩耶。 她想起在海島上時,少年的無臧道君曾小心翼翼地問她:“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現在的他,少了些天真稚嫩,多了些淡漠清泠,唯一不變的卻是他的孤獨。 獨來獨往,沒有朋友,更沒有人愛他。 宋鼎鼎抬起眼眸,看著他:“喜歡?!?/br> 這次,輪到他沉默了。 他看起來微微有些愕然,是措手不及的慌亂,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卻忘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 她輕聲問道:“可以幫我嗎?” 裴名低著頭,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他走上前,抬手覆在她眼前:“數三個數,再睜開眼?!?/br> 宋鼎鼎知道他一向神秘,生怕他改變主意,不敢多問,連忙點頭。 他沒有拿走覆在眼前冰涼的手掌,她遲疑了一下:“三?!?/br> 許是怕他三個數不夠用,她停頓了足足有兩秒鐘,才繼續數下去:“二……” 隨著話音落下,唇上微微一沉,清泠的雪松木氣息縈繞在她周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