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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去哪?” “少國師府?!?/br> 戚鈴蘭不解:“谷梁赭不是已經進刑部大牢了嗎,還去他府邸做什么?” 陸之珩道:“他在牢里說了好些胡話,言語間有怪力亂神之事,還信誓旦旦說府中暗房有物證,提審的官員拿不定主意,就呈報上來讓我拿主意。我想著鬼神之說未必不可信,還是看一看他說的物證為好?!?/br> “怪力亂神?”戚鈴蘭頓時從他言語之間捕捉到關鍵的字眼,面露詫異之色,輕聲喃喃:“難道他也是重生回魂的……” “或許更出乎常理?!?/br> “什么意思?” 戚鈴蘭疑問的話音落下時馬車也已經抵達了少國師府正門外,陸之珩不做聲回應,伸手挽著她下了車。 隨行侍衛抽刀劃開了門上的封條,向兩側推開大門,迎二人穿過廳堂走進內院。陸之珩似是一早就來踩過點,自進門時起面容沉著冷靜,駕輕就熟地找到了府中一座荒僻的院子。 這是谷梁赭的私人書房,做了兩重門,其中一層門栓上綁著造型古怪的鎖,陸之珩拿了串鑰匙對著鎖擺弄了一會兒,門便開了。 “一個書房守得這么嚴實,想來里面藏的東西不簡單,谷梁赭就這樣把鑰匙交出來了?”戚鈴蘭道。 “若不是他才挨兩板子就招了個干凈,和前世在獄中鐵骨錚錚的模樣大有出入,我也不會信他說的奪舍這種怪事?!?/br> 奪舍二字一經陸之珩口中說來,戚鈴蘭心下訝然。 她和陸之珩死后重生已經是世間罕見的奇事,好歹是借自己的身子回到從前。奪舍的意思,可是孤魂野鬼占了谷梁赭的身體…… 來不及細想,房門已經開啟,引入眼簾的是書柜上凌亂無序的雜書。 陸之珩先邁進房間將燭燈都點上,方才昏暗的書房霎時燈火通明。 “這些書模樣好怪異,封頁與常人書籍竟是相反的?!逼葩徧m隨手取了一本下來,翻閱了幾頁便皺了眉頭,“里面的字也和我朝文字不盡相同,像是缺了些筆畫……” 陸之珩同樣取了一本書下來翻閱著,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這書的文字竟是橫著寫的,靖朝上下應是見所未見?!?/br> “我在父親的書房看過南陽、北涼、西和等諸國的書信,似乎也沒有這樣的文字?!逼葩徧m話剛說出口,言語忽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解釋道:“那些書信都是戰時從敵國截下的,父親留存這些也是以防將來需要翻查細節?!?/br> 陸之珩無奈道:“我又沒說疑他,你就這么急著解釋?!?/br> “此事坦坦蕩蕩清清白白,自當說清楚道明白。從前有那么多誤會,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轍?!逼葩徧m道。 他聽罷沒有像之前那樣著急解釋或是自證真心,或許他終于接受了現實,就好似琉璃鏡摔落破碎,再如何修補也掩不去從前的裂痕,人心比琉璃更脆弱,也更復雜,或許時間能撫平心傷,但那要煎熬過多少個十年啊。 戚鈴蘭轉移了目光,隨即看見另一邊暗處支著一張長桌,比尋常桌案更寬敞些,桌上放著些造型怪異的琉璃瓶子,地上的木桶中還剩余一些清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先帝駕崩的突然,那時谷梁赭在御前獻藥,或許沒料到自己沒機會再回府邸,所以這些東西都沒收拾,就這樣扔在桌上。 戚鈴蘭心下生出些許猜測,回頭對陸之珩說:“這些應該就是谷梁赭煉制金丹用的器皿吧?” “是?!?/br> 陸之珩回應得簡短,戚鈴蘭回頭看見他還捧著那些怪異的書,又往回走了幾步。 “你看懂了?” 陸之珩點點頭,說:“粗略一看甚是稀奇,仔細再看也并非全然生僻。這些文字只是比靖國文字少了些筆畫,比尋常文章用語更俗,倒像是民間話本小說之類的東西?!?/br> “谷梁赭所謂的證物就是些話本?”戚鈴蘭眉心一凝。 陸之珩把書遞了過去,示意她仔細看看。戚鈴蘭狐疑地接過書,從首頁開始翻開,陸之珩也不出言翻譯,只取了一支燭臺湊到書頁旁邊打光,方便她看清。 正如陸之珩所說,書中文字乍一看生僻,仔細看竟然也認識了,戚鈴蘭漸漸專注于這怪異的“話本”,耐心看了下去。 這書開篇講的是高僧游歷世間,行至南陽國,在普光寺講經時偶然結識一名女子。 女子久居寺院,無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寺院主持知道隱情也不肯透露。高僧在普光寺停留半個月便要離去,不料女子竟然跟著他一直行到南淮。 二人在不知不覺間萌生了情愫。 高僧確定心意后向女子坦白自己是靖國國師,雖剃了發穿著僧袍頂著高僧的名頭,實際上并未真正出家,若是女子愿意,他愿意蓄發還俗迎娶女子做正妻,女子答應了下來。 只是,無論高僧怎么追問,女子都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世。 二人在游歷途中拜了淮江敬了陽山,女子說拜了天地便是夫妻,愿和高僧行夫妻之實。 一切水到渠成,可高僧怎么也沒料到,促成夫妻之實的第二天,女子便悄然離開了他,不知去向。 高僧痛苦數月,終究接受了這黃粱一夢般的情愛已成往事,從此后也算徹底看淡紅塵,真正做了出家人。 許多年以后高僧才知道,那女子是南陽國皇帝的私生女,一直養在普光寺是為了有朝一日送往別國和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