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晝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環顧道：“這些發光的都是蘑菇？”

    “嗯。不能吃，有劇毒?！鳖櫭炫榔饋?，隨手摘下一朵發著幽光的小蘑菇用來照明，“不過太餓了還是會吃點，你就不要想了?！?/br>
    江無晝想起方才那壺有毒的水，再瞅瞅這光看模樣就知道毒得不能再毒的蘑菇，后知后覺道：“鶴亭給了你避毒丹？”

    顧渺不愿多生麻煩，含糊道：“算是吧?！?/br>
    “多謝?！?/br>
    顧渺回過頭，詫異道：“謝什么？”

    “自然是謝救命之恩。你先打翻了那個水壺，之后才對我動的手，不是么？”脖子上殘留著的暗紅指印還沒消退，碰一下便隱隱發疼，江無晝輕輕摸了摸，居然笑了起來，“顧兄，你當我是朋友嗎？”

    顧渺：“……”

    顧美人扭過頭去，仿若無事地繼續往前走，卻沒留意自己僵到順拐了，嘴硬道：“熟人而已?！?/br>
    “唔，很耳熟?！苯瓱o晝道，“鶴亭一開始也是這么跟我說的?！?/br>
    “……你怎么問他的？”

    “我問他，是只想向飛花閣尋求一點幫助，還是把我當作朋友?！苯瓱o晝仔細回憶著，“他當時好像很緊張，沒說兩句就跑了?！?/br>
    “嗤?！鳖櫭旆藗€白眼，醋香四溢，“結果到后來還不是天天給你寫信，幾個月沒收到就惦記得不行?！?/br>
    江無晝莫名其妙被醋缸子熏了一臉，忍了又忍，終于大笑起來，快步繞到顧渺身前，道：“你怎么肯定那不是我下的毒？”

    “沒人會蠢到下完毒再去嘗一口?！?/br>
    “萬一我帶了避毒丹，只是做戲來取信于你呢？”

    顧渺不耐煩了：“有完沒完。我覺得不是你，就不是你。一邊去，擋著我看路了?！?/br>
    江無晝稍稍往后退了半步，緊隨其后，依然問個沒完：“你為何對這片山林如此熟悉？”

    “不熟的話，我也不會在那個洞里歇息，太容易被抓到了?！鳖櫭炱财沧?，“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飛花閣已經沒落到如此地步了？”

    江無晝：“？”

    顧渺：“山林的西面有座崖，還挺有名的，跟我也有點兒關系?！?/br>
    江無晝驚覺：“莫非是……長恨崖??？”

    第77章

    這片低矮的連綿山脈地勢復雜，又沒甚名氣，連個名字都沒有。但它西面的那座山崖卻十分出名。

    是玄宗十八黑巫飲恨而死的地方，也是顧渺一戰成名的豐碑。

    江無晝清了清嗓子，決意為飛花閣正名，道：“顧兄，你有所不知?！?/br>
    顧渺：“什么？”

    “這附近起碼有十幾個叫做長恨崖的地方?！苯瓱o晝一攤手，“因為沒人親眼目睹你到底在哪個山崖上殺了這么多黑巫，還有許多人為此爭論不休?！?/br>
    顧渺：“……”

    顧渺：“一群好事之徒罷了?！?/br>
    江無晝笑了笑，轉頭看向洞窟內發光蘑菇延伸出去的方向，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問道：“這洞xue通向什么地方？”

    “一處地下溶洞，那里另有出口，穿過去之后就是平滄道?！鳖櫭礻艘稽c蘑菇塞進嘴里，“等我們跑了，那些人還在松州沒頭蒼蠅似的亂竄，真是蠢貨?！?/br>
    “石崖上的洞xue如此隱蔽，虧你能發現這里?！?/br>
    “不是我發現的，是以前掉下來的時候正好摔進去了?！鳖櫭旖懒藘上?，慢慢擰起眉，覺得這蘑菇的毒性實在有些難以忍受，“呸”一聲吐在地上，嘟囔道，“我記得沒那么難吃啊……”

    江無晝從懷里掏出兩塊玉米餅，道：“沒吃飽的話，吃點這個?！?/br>
    “還是留給你自己吃罷。洞里什么也沒有，只能靠自己熬過這三四天?！鳖櫭斓?，“我倒沒所謂，怕你餓死?！?/br>
    江無晝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紙糊的?！?/br>
    顧渺皺皺鼻子，嫌棄道：“可你真的很不經打?！?/br>
    江無晝：“……”

    他默默地把兩塊餅子塞回懷里，決定半個都不分給顧渺吃。

    溶洞內回響著兩人些微凌亂的腳步聲，顯得越發安靜。洞窟由細長窄窄的石道逐漸開闊起來，兩旁長的蘑菇也越來越晶瑩剔透五顏六色，透著幾分詭異。

    “顧兄，你覺沒覺得有些……冷？”

    “還好?！鳖櫭炱沉怂谎?，攏了把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把外衣脫下丟還過去，“穿上?；厝ビ浀谜疑吻鍤g算賬，那右護法不僅下毒還通風報信，他就派了這么個人跟著你？”

    江無晝穿好外衣，沉默片刻，道：“右護法不是他選的?！?/br>
    此人藏得很深，卻不知何故在這節骨眼上主動暴露出來。廢掉這么個難以培養的暗樁，絕不會僅僅是為了謀害自己，或許陵德湖那邊——

    江無晝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鳖櫭煲娝鋈挥行┭?，琢磨著大概是走乏了，便主動提出來道，“我來守夜?！?/br>
    “你身上還有傷，我來守?！?/br>
    “不用……”顧渺突然打了個哆嗦，整個人微微一晃，終于想起了件非常要命的事：許久未曾有動靜的寒毒，似乎因傷勢和疲累，再加上溶洞陰冷，隱隱有了發作的跡象。

    哦，已經開始發作了。

    顧美人差點被來勢洶洶的倦意掀了個跟頭。

    他迅速找了個適合睡覺的角落，干脆道：“你來守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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