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公主不出閣◎

    十日后, 就在霍雪寧同宋天忱商議后續打算之時，一個消息卻突然傳出了宮門。

    “父皇在議事之時突然暈厥？！”她皺著眉頭看了眼旁邊的宋天忱，很快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回公主, 是的！現今太醫院已然全力出動，在為陛下做診治了?！鼻皝韴笮诺膬仁淌撬龖c蘭閣專門跑腿的，知道此事后，便一刻不曾停歇來逸王府通報了。

    霍雪寧眉頭緊鎖, 想起原劇情里老皇帝似乎那次突發重病也是類似的橋段，只是時間和原本相比差別很大。原劇情里他可是在霍雪寧出嫁后一段時間才出現這種情況……

    如此看來, 這病只怕的確不是原本就存在的，而是有人按捺不住，提前動了手。

    “我先回皇宮一趟?！?/br>
    她側頭看向宋天忱，后者抿唇道：“我也去?！?/br>
    兩人便也沒有耽擱，讓王府準備了馬車便趕往了皇宮。宮內一路上的氣氛與平日截然不同, 便是風里也帶著點寒意。

    來到皇帝寢宮前時, 他們撞上了也才匆匆趕來的睿王。

    “天忱、雪寧, 你們也知曉了？”睿王臉上倒是顯得很焦急, 氣息也有些不穩，像是趕路過后的模樣。

    霍雪寧沒有心情和他廢話, 只是點點頭，便朝著里頭走去。

    老皇帝的寢殿里此刻倒是圍了一圈的人, 除了最里頭的幾位老御醫, 旁邊還站著好幾位后宮里的娘娘?；粞幰恢睕]怎么見過的幾位年幼的公主和六皇子也在，他們就住在宮中, 因此來得更及時。

    皇后依舊不見蹤影, 明明是這般緊要的關頭, 便是先前傳言她緊閉宮門吃齋念佛, 也不該連皇帝病倒的事都不管……太后那邊似乎是聽聞皇帝病倒，身體一向不怎么樣的老太太也一下子暈了過去，留了幾個太醫負責照料。

    “父皇目前如何了？”睿王跟著霍雪寧他們進了殿，見眾人都神色凝重靜默著，不由得開口詢問。

    龍榻前跪坐著的御醫之一轉過身朝睿王道：“陛下脈象有些奇異，看著像是……”他言語間有些猶豫，像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倒是說下去??？”旁邊性子急的妃嬪已然忍不住催促起來。

    “陛下像是中毒了?！?/br>
    “什么？！”那妃嬪驚叫起來，連帶著幾個年幼的公主和皇子都瑟縮了一下。

    睿王的眉頭皺成一團，上前了幾步擠到那龍榻前，望了眼不省人事的皇帝，又問了一遍：“當真能確定是中毒？”

    幾個御醫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點頭。

    “那又是何種毒素？如何中的？”

    御醫們支支吾吾起來，似乎還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霍雪寧和宋天忱交換了眼神，便獨自上前搭上了老皇帝的手腕。

    “雪寧？你這是……？”旁邊的妃嬪見她這個診脈的動作，倒是有點摸不著頭腦。她們雖然也都和霍雪寧同在宮內生活，但其實平日里都沒有什么機會碰面，互相行動的區域就不同。

    睿王瞥見她的舉動，目光閃了閃，倒是很快露出一絲詫異：“雪寧meimei，你也懂醫術？”

    霍雪寧沒有搭理他們，只是安靜地感知著指腹下的脈搏……少傾，她才站起身看向他們：“雪寧只是之前跟著太醫院的幾位稍有學習……父皇看起來的確是中毒了，而且這毒還來勢洶洶，看起來極為兇險?！?/br>
    “能找到解藥么？”妃嬪聽到此處，不由臉色發白，趕忙追問。如果說在場里誰最怕皇帝逝世，那她必然排在前列。

    霍雪寧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此事恐怕要幾位御醫一同竭力研制才行?！?/br>
    那幾個御醫聞言，也跟著點頭稱是。

    “那你們還不快去？”睿王面對他們，語氣就沒有那么平和了，很快便將人都趕出了寢殿。

    待到此時睿王這才緩和了臉色，開口問道：“父皇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六皇子的母妃珍妃站在最前面，對此晃了晃腦袋：“本宮和其他meimei都是聽了內侍的通報才知曉此事，來時便已然看見陛下躺在此處了。對于那中毒經過，并不知曉?！?/br>
    一旁立著的王總管倒是上前一步回話：“老奴倒是一直陪著陛下……當時陛下正在同朝臣議事，不知怎么就覺得頭痛難忍，于是老奴便叫人去通知太醫院?？蓻]等人來，陛下便已然暈厥過去，真是嚇壞了老奴?！?/br>
    “那父皇之前所用的食物、茶水、器具可有檢查是否投毒？”睿王冷聲道。

    “這……還未曾?！笔聦嵣?，太醫院先前還在把脈，并沒有得出中毒的結論，因此才沒人想到這一點。

    “立刻去辦！”睿王順理成章地發號施令。

    一旁的幾個妃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聞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氣息，目光不由得在睿王和進屋后一直沒有吭聲過的逸王身上來回打轉。這陛下急病，睿王站出來握住了掌權的機會，那之后如果皇帝當真無救，誰能榮登大寶一看便知。

    不過逸王這腿，看著也不像是能爭一爭的，眾人也不算太過意外。

    霍雪寧沒有做聲，只是回到了宋天忱的身邊，同他輕輕搖了搖頭，后者會意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

    “這毒，多半是睿王的手筆?！被氐綉c蘭閣，霍雪寧坐下長舒一口氣，同宋天忱道。

    宋天忱品了品杯中的茶，回望她道：“可以猜到，但并無證據?！?/br>
    方才睿王幾乎是在明面上接過了暫代皇帝的權限，而且其也算名正言順，畢竟是皇后所出，又是大皇子。但霍雪寧可以猜到這場在他引導下的徹查多半不會有結果，即便有，也是某些栽贓嫁禍。

    而只要將一切拖到老皇帝毒性進入心脈，回天乏術時，他便可以順順利利登上帝位，解決一切麻煩。

    霍雪寧：“只是剛才簡單探查下，暫時不能分辨出是什么毒素，還需要弄一些父皇的血液回來?！?/br>
    “這個不難，”宋天忱答道，“太醫院有?！?/br>
    為了研制所謂的解藥，太醫院必然會收集這些□□排泄一類的東西，來試圖分辨其中的毒性究竟來源于何種藥物。

    “但既然他可以悄無聲息在父皇的身上下毒，那么再來對付你我也不是不可能，”霍雪寧擰起眉頭，“父皇身邊的那些內侍都不能相信，即便弄出解藥，也估計喂不到父皇口中?！?/br>
    “除非……”

    .

    霍雪寧剛剛為老皇帝送來太醫院熬制的湯藥，身后變傳來了睿王陰沉的聲音：“雪寧meimei，你來做什么？”

    她施施然回身：“為父皇送藥啊?！?/br>
    睿王手一揮，身后便有兩個陌生面孔的內侍上前搶掉了她手里的托盤，將那碗藥拿走了。

    “天恂哥哥，你這是何意??？”霍雪寧眼見他不再裝出先前那副和煦的模樣，不由得也沒再維持笑容。

    “你還問我？父皇這么多年來對你是盡心盡力，把你當成親生骨rou一樣的疼愛……你究竟是何原因，要毒害他？！”睿王冷著臉喝問道。

    她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又是從何說起？我怎么不知道是我下的毒？父皇出事之時，我壓根不在皇宮內?！?/br>
    “你的確不在皇宮內，但你可以買通內侍為你下毒！那名內侍已然招供，說出了一切?！鳖Ｍ跹灾忚?，仿佛已然掌握了鐵證。

    “宋天恂，你編故事的能力還挺厲害。不過這一切都只是你隨便找了個替死鬼來誣陷而已，能說明什么？”霍雪寧也冷下了臉，嗤之以鼻道。

    “本王今日來揭穿你，自然是有鐵證，”睿王笑了笑，帶了點難言的得意，“你伙同逸王，勾連北涼皇子，購置了北涼特有的毒藥來毒害父皇，因此才讓御醫們束手無策。不過本王已然查出了這一切，發現那北涼皇子曾與逸王有所交易。而你，懂得藥理，便是這一切的主謀。本王那可憐的弟弟，便是受了你的蒙騙，這才助紂為虐?！?/br>
    霍雪寧笑了一聲，仿佛聽見什么有意思的笑話：“原來睿王如此高瞻遠矚。那么請問你所謂的這個北涼毒藥，解藥呢？能拿出來給父皇服下，讓他恢復了嗎？”

    睿王道：“你還敢提？父皇所中的這種毒藥號稱無解，便是你這樣蛇蝎心腸的人才會用來害人！”

    “宋天恂，你說了這么多，我倒是想問你……我為什么要毒害父皇？我放著好端端的公主、未來的逸王妃不做，要做毒害天子這種蠢事？”霍雪寧理了理耳邊的碎發，不屑道。

    “那多半是因為你想替父報仇！你的生父霍大將軍，當年為國捐軀，雖說是為了大義，但也許在你心里，將父皇把人派去邊疆這件事當做了一切的誘因……由此產生了仇恨，也未可知啊?！鳖Ｍ躏@然開口前就想好了一切，便是編也編得頗為完整。

    霍雪寧卻已然沒了跟他廢話的心思：“宋天恂，你也不必在這里胡說八道了，說罷，你打算如何？”

    睿王見她這樣直白，自然也不會同她客氣，手臂一揮，便有另外的帶刀侍衛將她團團圍?。骸跋然啬愕膽c蘭閣禁足，畢竟也是皇家的公主，體面還是要的。具體事宜，本王會等父皇醒來后讓他定奪?！?/br>
    但這只是他的托詞，事實上，霍雪寧知道他這么說便證明皇帝永遠不會醒來了。

    “你想把天忱哥哥怎么樣？”

    她狀似擔心地問了一句，睿王果然上鉤：“放心吧，他好歹是本王的弟弟，又只是受你蠱惑……再者說，他一個雙腿被廢之人，又能如何？你自身難保，便不用再擔心情郎了?！?/br>
    霍雪寧看著他意滿志得的表情，默默地轉過了頭。

    “走?！鄙砗蟮氖绦l推了她一把，全無半點恭敬。這些人她平素根本沒有在皇宮里見過，想必也都是睿王趁此機會安插進來的。不過有生面孔也好，這才能方便她行事。

    ◎最新評論：

    【斷在這可太難受了】

    【爪】

    -完-

    第75章

    ◎公主不出閣◎

    夜深的皇宮里十分寂靜, 除了偶有夜巡的士兵踏著規律的步伐外，一切都好像陷入了沉睡。

    皇帝寢殿附近的把守并不算嚴，事實上, 這里頭的宮女和內侍心里都有些不安的預想……自從那日老皇帝突然倒下，已然昏睡了近七日了。

    這些天里除卻開頭還有幾個妃嬪天天來親身伺候外，如今情況已經大不相同了。寢殿內空蕩蕩，仿佛是傳聞中的冷宮。許多人私底下都在說, 陛下多半是救不回來了。

    而現今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天子的，自然就是睿王, 不僅是名正言順，而且已然開始接手宮內外的諸多事務。

    那日在皇帝寢殿里的風波并沒有被大肆宣揚，但這宮里沒有不透風的墻，一些流言蜚語自然也是暗自流動著。有關于雪寧公主下毒暗害陛下的傳聞，是說得一個比一個邪乎。

    霍雪寧對于這場變故倒是沒有露出什么表情, 只是呆在慶蘭閣里安靜地看書, 只是旁邊侍奉的安心和落意已然嘴上急出了泡。

    “殿下……”安心上完了茶水, 像是忍了又忍, 才緩緩開口：“現如今您打算怎么辦？”她們作為貼身宮女，倒是清楚霍雪寧這段時間來做的許多事, 但此時此景，誰又能完全放下心來呢？

    霍雪寧放下手里的書籍, 朝她道：“其實整件事有一個點是最重要的, 只要解決了它，那一切都會迎刃而解?！?/br>
    “您是說……陛下？”一旁的落意倒是學會了搶答。

    霍雪寧笑了笑：“只要父皇的毒解了, 人清醒, 那么問題就沒了?！?/br>
    “可是, 您之前端去的藥不都被睿王倒了么？”安心疑惑地問, “他應該不會讓太醫院把解藥喂給陛下吃的?！?/br>
    “我端去的并不是完整的解藥。事實上，那是最初的版本，可以延緩毒藥的蔓延……最后的解藥并非是它?！被粞幗獯鸬?。

    至于你說的沒辦法給父皇服下，她笑了笑，“會有人去做的?！?/br>
    .

    天才蒙蒙亮，守了一夜的侍衛們已然感覺到了困頓。不過所幸很快就可以到換防的時間，可以稍稍放下心來緩一緩。

    皇帝寢宮前的侍衛尤其是這樣，畢竟這里可是皇宮的最深處，里頭又只有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這份差事最為安逸也最為無趣。

    門口忽然了兩道腳步聲，很快便有一名穿著太醫院官服的人，提著一只食盒緩慢地靠近。

    侍衛照例攔下了人，掀開那食盒看了一眼——昏暗的晨光下，里頭是一碗烏黑濃郁的藥湯 ，散發著苦澀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