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落進你心里 第3節
但雖然亂,卻并無想象中男人的酸臭,反而是一股清肅的味道撲面而來。就感覺,是個干凈有講究的人。 唐鷺莫名地安了安心,她腦袋冷靜過后,也想過自己怎么就隨他回來了。險境中的無助與信任是一方面,而很多事是沒理由的,不然世界上哪來那么多人從不認識到認識呢。 余瑯易脫掉鞋,光腳笈了雙人字拖,又捋下身上的白色背心。他把黑白大襯衫給她之后,就只剩下里面的白背心。 ——唐鷺很少見他穿白色,但他穿白色其實甚好看,有一種清貴感。 一路回來,因為緊張,她無意識緊攥著他兩側腰,這才發現把他背心那里攥得皺巴巴的,像手風琴的琴鍵。 他冷冰冰對她道:“自己找張凳子坐著?!边€是好聽卻冷漠的嗓音,高挺的身軀對她目不斜視,然后便去衛生間沖澡了。淋浴的水淅淅瀝瀝,間或水流進嘴里發出輕咳聲。 唐鷺攥著手沒有坐,就不知所措一直站著。 少頃余瑯易洗完了出來,寸發上沾著冷水的濕氣,大概忘記外面還有個姑娘,腰上系條毛巾就大喇喇往外走。那玩意兒若隱若現,也幸得唐鷺沒有去看。忽而抬眸瞥見她,又回頭套上最外面那條短褲,然后從柜子里取了干凈的進去換。 他把床尾的折疊床推去另一側靠墻邊,從床上甩個枕頭過來,又給她拿了床單。掃了眼她哭得花花綠綠的小臉說:“要洗就自個進去沖?!?/br> 唐鷺也覺得不要弄臟別人的床,她就走去衛生間洗了。 臺架上有他的牙刷、毛巾和剃須刀,還有男士的洗面奶、護膚乳。他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看著也都比較好,有超市一瓶七八十的牌子,也有她看不懂的英文字包裝。 他應該是個比較重講究的男人。 她沖完身子和頭發,沒用他的毛巾,只把自己衣服擰干擦了身。擦完才發現沒有衣服換,看著鏡子里白晃晃的自己,又不敢出去。 余瑯易坐在外頭,聽見里面吹風機的聲音過后,好久了不見人出來,便走過來問:“在蹲廁還是干別的,甭想不開在老子這找麻煩?!?/br> 壓門把手還是反鎖的。 唐鷺才慢騰騰道:“我把衣服擰濕了,你能不能借我件不穿的衣服?” 余瑯易無言:早干嘛不吱聲。 取了件t恤過來,門開開一小縫,唐鷺伸出細白的手接進去了。接去后才發現t恤下還有一條內褲,看折疊褶皺像沒穿過的,雖然很大,但她就也換上了。 t恤衣擺有磨損,應該是他不準備要的。出來看見余瑯易坐在床沿,兩手交叉,胳膊支在膝蓋上。他的整張臉整個面目對她而言仍是陌生,頎長的身量,濃密的劍眉與犀利的長眸,她都無敢直視。 但唐鷺很感激,唐鷺解釋說:“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公司老板是給工廠拍服裝照的,他騙我們團建卻去陪老板唱歌,我不干就跑出來了?!?/br> 余瑯易單挑眉峰滯凝她,洗完澡的唐鷺清白伶仃,瞥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就她這樣式的她想干也干不成。 不然他也不會幫。 冷蔑往床上一倒,說:“別哽哽,沒叫你解釋?!闭f話間摁掉燈睡下了。 他一晚上空調開到透天亮。民房電一度一塊四毛,也不計較電費。 隔天早上七點就起來了,他在碼頭上班三班倒,正常班七點半到晚上九點,早班是上午十點半到半夜十二點半,晚班是晚上七點半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唐鷺在家里待了一天,等到余瑯易晚上十點回來,唐鷺已經把他的整個房間都整理了。地板拖得光亮,衣服分類疊好放在柜子里,該洗的晾在陽臺,不常穿的鞋也都碼好擱在進門的墻角。 唐鷺還自己煮了粥,看見他便說:“走廊上那臺縫紉機是房東的,我給鼓搗好了還能用,就把你這件t恤改成了睡衣?!?/br> 隔天余瑯易抬頭,看見晾衣桿上多了條他那色的女內褲,就知道她為什么改睡衣了。 勻布料呢。 他回來也和唐鷺沒甚話講,一般去陽臺抽根煙,進門洗個澡,便打開抽屜取出本子記個啥。 唐鷺懂事地沒去打擾。 就這么住了幾天,唐鷺把他的米面和西紅柿雞蛋都吃完了,便問道:“你幫我去落哥那把身份證手機和銀行卡要回來好嗎,要回來我就有錢自己出去找房子住?!?/br> 余瑯易問完地址,等到兩天后他上正常班,就把東西給唐鷺拿回來了。 落哥看見他這大個爺們,嚇得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不過只有身份證和銀行卡,余瑯易說手機沒了,唐鷺覺得這樣也可以。第二天她去取錢,卻發現卡里的三千塊一分也不剩下,但不想再麻煩余瑯易,她就沒說。 一事了就了了,來來去去反而沒完沒了。 只跟余瑯易說道:“我沒錢了,你能不能再借我三百塊,我在你這繼續住一個月,我找到工作有錢找房子了,就立刻搬出去。這個月的房租我到時候付給你,家里的衛生和衣服也都我來承擔?!?/br> 不得不說,她來了之后余瑯易啥事兒都不用動手干。衣服有人洗,鞋子有人拾掇,連換下來的內褲襪子都被洗曬干凈疊在柜子里。雖然屋里多個人絆手絆腳的,可唐鷺很識相、不打擾人,經常早上他起來,她已經煮好了粥給他。 盡管他不習慣吃。 余瑯易可有可無,掏出五百:“到時間了自己搬走?!?/br> 他1米九一爺們,痞性大,多余的話懶得講。 唐鷺因為沒手機,為了方便,就在附近的主干街上,找了家服裝店做店員。每月基礎工資兩千五加三百獎金,早上九點半到晚上十點半,月休四天。 兩人住一起挺不方便,尤其住的民房,上下隔音差,經常夜里會有曖昧的動響,一響就半個多一個小時。 唐鷺臉上裝得若無其事,其實并她沒有多想,只是暗暗有點尷尬。 但看余瑯易根本置若罔聞,當她不存在似的。他們床向相反,她就只能看見他兩個大腳掌,每天晚上他繼續做他的筆記,側臉冷雋,鼻梁高挺,專注無有表情。 在衛生間洗澡的時間也不長,很快就出來,各干各。 她猜他大抵是個冷情寡性的人,反而放松了很多。 唐鷺那時自己有喜歡的男生,是體校畢業的魏東浩,家也在她附近,做生意長得很帥氣,和她差不多年紀。但又沒正式揭開話說是男朋友,只經常打電話聊天。 唐鷺有時想魏東浩了,就會忍不住看著余瑯易的背影,代入浮想思念。 但她從來不把余瑯易往偏想,在她心里他們就是兩個軌道的人,余瑯易的悅耳嗓音,他的傲視與冷蔑,他挺拔的身軀與大腳板的黑鞋,這些是她不可跨越的鴻溝。而魏東浩,才更適合自己的氣場。南方男人和北方男人的不同,是哪怕都很帥,但南方男人的那股清氣是柔和的,北方則更冷厲。 房東住的房子就在對面,底層開了個小超市,有共用電話,接聽五分鐘內三毛錢。余瑯易撞見她在聊電話,顯然是跟小情人在嘮嗑,夏天的夜晚,唐鷺穿著小褶子裙——她還沒有別的裙子。坐在小凳上,單手淺拂垂散的柔密長發,她腳丫子輕晃,臉上帶著傻不楞噔地沉浸。 “哦,我不和你聊了,要去洗澡/洗衣服/回宿舍睡了?!?/br> “住工廠的宿舍呀,很嚴格。你有看到我奶奶沒?” “才沒有……那好,就有一點……不說了,我要掛掉?!?/br> 余瑯易瞥了眼陽臺晾衣桿,她店里的工作服、背心和他的混合掛,她小小件的,他的一大件一大件。除了內衣內褲自己手洗外,為了省水省電,唐鷺把衣服都和他混著放在洗衣機滾。卻和別的男人通話談情。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點火氣,不知道分界嗎? 其實余瑯易也搞不明白為什么那天幫她,他那天問她洗手間在哪,只是隨口一問;把墨鏡挪下來,是為看對面若似眼熟的人臉。只是在她假睫毛落下來的那瞬間,才瞥了一眼罷。 大抵是東北男人的天生仗義吧。 結果就像毛線團一樣,被她纏著纏著了,管這要那。 等唐鷺臉頰帶著余歡回到樓上,余瑯易根本說都懶得多余置喙。他從一開始就對她藐視,冷漠,遷就和照顧。 作者有話說: 更新啦,謝謝大家的支持,筆芯! 第4章 ◎“我說,你在瞅什么呢?”◎ 04 魏東浩很會聊天,聊他們認識的人的八卦,聊他以后想做的事情,聊喜歡聽的音樂,聊得唐鷺心情甜絲絲的。 唐鷺掛完電話,回到樓上來,余瑯易正在抖一雙長棉襪,回頭看見她豐盈的臉蛋,眉飛色舞著喜樂。 她看著瘦,可臉蛋卻是桃子一樣豐潤嬌盈的,掬水的眼睛一高興就瀲滟滟,喜怒藏不住。 余瑯易微瞇丹鳳眸,悶哼一聲:“聊電話呢?” 嗓音低沉而醇潤,他高大身軀站在陽臺門旁,頭頂的寸發都要與門檐齊平,冷俊臉龐如玉雕琢般清貴。唐鷺很少見他主動和自己說話,一般他們都是各做各的,互不打擾的。 她還有點小不適應,不知道今兒哪有不對勁,回答說:“嗯,朋友打過來我接的,才聊不到幾分鐘?!?/br> 余瑯易掛好一只襪子,抖動另一只:“都沒手機了,還守著共用電話堅韌不屈,處對象呢!” 說著鳳眸斜睨了她一眼,他眼眸長而不大,這般看人眼白就比較多。 唐鷺莫名聽出揶揄的味道,誰知道他啥也聽不見,怎就那么確定是男的了。她也是激不住的性格,雖然她懼他,可她也不愛服軟,她就應道:“是初中同學,只是聊得來,還沒到確定的關系?!?/br> 呵,余瑯易沒說話,掛完襪子就自己去做他的筆記了。他最近都習慣回來把襪子脫在墻邊,唐鷺會撿去洗,難得這天自己洗了一次。 唐鷺從陽臺勾下毛巾和衣物,去衛生間洗澡了。 她上班的服裝店給發了兩套工作服,一套是黑色長褲和粉色修身t恤,一套灰色短褲紅色寬松t恤,不上班的時候她就穿自己那套褶子裙和一字領的短袖。有時也穿用余瑯易淘汰下的衣服改裁的衣裙。 反正她做衣服有天賦。這不是沒錢買嗎,他的哪件衣服料子都不差。 ——認識的這幾年,余瑯易看她買的東西,總是冷冷哂一哂嘴角,覺得次而廉價。他自己愛挑好的東西,也的確他那樣的工作場合,性質擺在那,人家還是個天生的衣架子,唐鷺也喜歡看他穿得好看。 但唐鷺買得也沒那么菜,余瑯易后來戲謔她的褶子裙就路邊攤二十多塊錢,短袖在批發市場一斤五六塊論秤賣。唐鷺就不服,她那套衣裙是在工廠老板那買的,工廠做出口,一件裙子標價也要一百多呢,唐鷺因為拍照可以優惠折扣……好吧,雖然也的確是兩折的折扣罷了。 話說回頭,她拿了衣物去洗澡,出來余瑯易已經關上陽臺門,打開了空調。 唐鷺在家一般不開空調,只開著風扇吹自然風,為了省電。余瑯易開始都以為她姑娘家怕冷,就慣著她。但他身高體壯,陽性盛,剛關門那會兒還是得吹一陣。 余瑯易說:“明早上不用給煮稀飯了,煮得稀糊一團,沒法喝?!?/br> 莫名其妙的,他不是每次都喝精光嗎?唐鷺也不是次次做粥,有時候綠豆湯,有時候掛面,有時候水煮蛋,而已。 唐鷺說:“哦?!钡诙煸缟暇驼娴臎]做。余瑯易習慣性走到飯桌旁,頓一頓出門去了。 等到發工資,唐鷺銷售業績達標,工資加績效拿到了兩千八百塊。她好像天生有銷售技巧,或者是有人緣氣,竟然第一次做店員就賣得很不錯。 她計算了這筆錢,買個不超過八百塊的手機,再還給余瑯易九百塊,五百是之前接他的,四百算水電和吃穿用的,再租個便宜點的房子加押金不超過六百,三百一個月吃飯,剩下存著。 余瑯易下班到家,她就還了余瑯易九百,跟他說自己這兩天找房子,找到了搬出去。 她手上拿著新手機,余瑯易瞥一眼,就把錢收下了。別跟個老太老頭似的一兩百塊捻來塞去。 賺了工資還了錢的唐鷺眼里帶上了光彩,有了底氣。他才發現她涂了唇釉,她的嘴唇還是能看的,本來就像嬌瑩的小櫻桃,涂了后更像染了層櫻桃蜜醬,亮晶晶的,眼神也亮晶晶。 身上穿著用他襯衫改裝的連衣裙,細白長腿下一雙新買的涼鞋。 自從她來到這,余瑯易門口那臺縫紉機就不時地鬧響。唐鷺是會做衣服的,她從小就喜歡剪剪縫縫,給娃娃做衣裳之類,學習成績上不去,她奶奶就讓她上了技校學服裝設計。 余瑯易那些擱在柜底下不穿的衣服,都讓她拿去改裝了??p紉機上有線有剪刀和粉筆,她輕巧就拿去用,別說還挺好看。 她來以后,鄰居也開始跟余瑯易說話。余瑯易在這住了大八、九個月,人們不敢和他打招呼,他長著一米九的身高,剃著平頭,濃眉冷目,平日一身到底的黑,話不多,也沒人敢招惹他。 自從他找了個又漂亮又溫柔的女朋友,還單純愛笑,會做衣服。周邊的鄰居很多都住了好幾年,在附近開著五金店之類,孩子都生了,就常喜歡叫唐鷺幫改個啥、車個線。唐鷺是忙,沒忙的時候便隨和幫忙,房東縫紉機放著生銹,倒巴不得有人用一用,機器要用著才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