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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識磕磕巴巴的話還沒說完,衛博然便打斷了他,“那將那些鬧事的考生都關在獄中,是不是殿下做的?” “是……”陸清識急切道:“但是是他們先藐視王法,聚眾鬧事,我才將他們關起來的!” “若不是殿下透題協助杜勒作弊替考在先,這些考生又怎會因為會考考試不公而聚眾鬧事?!”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壓得陸清識連氣都喘不過來,衛博然卻根本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就率先出聲道:“殿下可要聽聽此次關在獄中將要被取血祭拜的人有哪些?” 衛博然將名單從懷中拿出來,逐行逐字地讀了出來,他聲音清晰,一字一句仿佛擲地有聲。 不僅是衛博然和吏部尚書,下面所有的朝臣,足有上百雙眼睛,無不盯著陸清識一人看,陸清識甚至被他們盯得有毛骨悚然之感。 衛博然讀得極緩極慢,隨著時間推移,寂靜的大殿中開始有了細碎的交談聲,衛博然讀的這些人名里有朝臣的同僚,也有他們的親人。 名單上的人太多,衛博然竟然讀了一刻多鐘才將最后一個字讀完,有些臣子聽到里面有自己妻兒父母的名字,到最后都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殿下,這些人何錯之有,何罪之有?其中甚至有些大臣是國之肱骨,若他們都因為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而丟了性命,參加此次會試的考生又都被關在獄中,無賢人能人補上他們的空缺,則百姓生活顛倒無序,國之將亡!”衛博然頓了頓,雙手托著請愿書率先跪了下來,朗聲道:“請殿下下令,釋放取血祭拜之人?!?/br> 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衛博然領了個頭以后,殿中朝臣紛紛跪下請愿,齊聲道:“請殿下下令,釋放取血祭拜之人?!?/br> 沈明安如今這般身份,只能站在百官末位,沒有傳詔,連出聲都是重罪,唯一能做的就是同他們一齊跪下,以此多增一份勢,讓這事多一份把握。 霎時間朝臣跪了大半,只有幾人還站在那里,并未表態。 太監將請愿書從衛博然手上拿過來,將其遞給陸清識,陸清識心跳如鼓,攥著紙不敢打開來看,鎮靜連裝都裝不出來了,他的視線在下面的朝臣中晃了一圈,下意識地想要找他的先生。 視線來來回回地晃,怎么找都沒有找到沈明安。陸清識想到沈明安是因為他的刻意陷害而早已被貶官,他先前去沈府,連沈明安的面都沒見到。 何況翰林院抄書吏這樣的小官,是沒有資格每日都來上朝的。 以往有什么事,都有沈明安擋在他前頭,盡心盡力地為他出謀劃策,陸清識何曾獨自面對過群臣這般的施壓,他現在是真真正正的孤立無援。 陸清識膽戰心驚地看著下面跪著的朝臣,囁嚅著唇,求助似的將視線投向陸辭珩,“詔令是父皇下的,何況、何況此事全權由三哥負責,和我沒有關系……” “殿下此言差矣,此事由我全權負責是殿下下的令,我不過是奉命辦事而已?!标戅o珩聞言冷笑一聲,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走到大殿中央,“是殿下執意要按皇令辦事,我從未贊同過此舉,殿下仔細看看,請愿書上蓋的是我的章?!?/br> 陸清識僵立著,朝臣向他施壓,他此時應該隨眾人意,下令放人,可他又怕當真放人后,陸承景將抗旨欺上的罪名安在他頭上,遷怒于他,于是遲遲都不敢開口。 大殿中眾人僵持,許久后吏部尚書開口,打破了這一片怪異的氣氛,“太子殿下既不表態,不如請三王爺做決斷?!?/br> “尚書言重,儲君還在,我又怎敢逾矩下決斷?!标戅o珩似笑非笑地說:“這既然是皇上下的令,不如就讓人去請皇上過來下決斷?” 沈明安眼皮一跳,抬頭向陸辭珩望去,吏部尚書的話指意鮮明,等同于越過陸清識,讓陸辭珩掌權。 雖然陸辭珩不贊同取血祭拜之舉,如若他能下令放人,確實是眾望所歸,但吏部尚書如此公然說出來讓陸辭珩做決斷,滿殿朝臣竟無一有異議。 陸辭珩此時推脫再正常不過,但他在這時候把陸承景請過來的舉動卻讓沈明安滿腹生疑。 沈明安跪在地上,正這樣想著,忽然感覺自己肚子被猛地戳了一下,不輕不重的,轉瞬即逝,他低下頭,微微瞪大了眸子,小心地將手覆上去,肚子又被戳了一下,這次正正戳在了他的掌心里。 他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是孩子在動。 沈明安苦笑著安撫肚子里的孩子,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腹中孩子的存在,卻是在這樣不合時宜的時候。 第54章 陸承景很快便來了。 只不過他不是走來的,而是坐在步輦上被抬上來的,一旁跟著張凌。 張凌神情有些奇怪,沈明安似乎看到陸辭珩朝他使了個眼色。 步輦上四面都是帷帳,遮得密密實實的,從外面能影影綽綽地看見人的身影,卻看不見具體的。 但陸承景前幾次上朝時來殿中都是這個樣子,百官對此早已覺得稀松平常。 陸承景直接坐在步輦上,被抬到了龍椅后專門為他設立的高位上。 實則陸承景因為中風基本說不了話,但陸承景一來,陸清識便感覺到了十足的壓迫感,坐在椅子上仿佛如坐針氈。 在陸承景來之前,衛博然等人正在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地同陸清識討論如何處理鬧事考生的問題,陸承景來后便戛然而止,著重點又重新回到了取血祭拜的事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