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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在想什么?”小芍見祝清圓有心事的模樣,不由問道。 祝清圓如夢初醒,重新搖起手中的扇子,輕聲道:“我在想……是不是該去棣州一趟了?!?/br> 她如今待在這淮陽侯府名不正言不順,雖然現在是悠然自得,但等一切塵埃落定,李衎必然會成為上京最炙手可熱的郎君。 到時候府上自然會有名正言順的主母。 祝清圓其實隱約知曉自己的心意,但她不敢沉溺其間。 畢竟,李衎也未直言許諾過她什么名分。 只是當年祖父為避嫌,祝氏開遍大魏,卻獨獨漏過權貴云集的上京??梢哉f,除了揚州外,祝氏最興盛的地方就是棣州了。 因此她要是想自力更生,重新掌權祝氏,也必得從棣州開始。 但出城需有公驗為憑,祝清圓如今是罪臣府中出來的人,連身份都是模糊的,除非李衎助她,否則…… “姑娘!”小芍突然低聲驚呼起來,俯身道,“那誰,世子殿下回來了!” 祝清圓順著小芍的方向看去,月洞門外的石子路上,郎君皺著眉,略有倦色,衣袍微皺地往自己院落趕。 好似不多時又要離開的模樣。 祝清圓咬咬唇,驟然起身追出去。小芍反應不及,愣了一瞬也忙跑著跟上去。 “李衎!” 祝清圓喊他,郎君步伐一頓,瞇眸轉身,袖擺在樹隙下翻飛。 小姑娘跑至他跟前,然而朝露未歇,青石難行,她突然腳一滑,本能地驚呼著往前倒去。 郎君張開雙臂,輕輕松松接了個滿懷。 她砸著他靠上身后的樹,震動下墜落一瓣玉蘭。 遠處的小芍看見后止住腳步,默默退下。 從她被李衎救回來后,這是第一次兩人離得這么近。 她可以清晰地聽見郎君胸膛里的跳動,觸到他的發絲,曾經那些親昵的過往就似方才那瓣玉蘭,悄然出現。 祝清圓離開李衎的懷抱,重新站穩,目光閃爍的想要敷衍揭過:“你……沒事吧?” “有事?!?/br> 祝清圓一噎:“……” 李衎勾著唇略微側身,讓她看見自己蹭上樹干的后背,濕濘一片,甚至垂下的發間還有磨碎的葉片。 “作為貼身侍婢,你當如何?” 小姑娘恍惚了,張嘴便道:“以死謝罪?” 李衎輕笑出聲:“倒也不必?!?/br> 祝清圓終于將腦子里的斷弦重新續上,記起了她追李衎是有事相求的,正準備開口,郎君卻突然推開她掩唇咳嗽起來。 李衎倒也沒繼續為難祝清圓,他嗓子喑啞道:“我先回去了,你若缺什么便與慶伯說?!?/br> 祝清圓看著他走遠,想到這些天上京的變故,他一直殫精竭慮,如今又是春夏之交,病氣繁衍,難免容易傷了身子。 求人合該有求人的態度,祝清圓歪頭想了想,抄著近道去了小廚房。 - 李衎回到自己院中,齊物與齊論兩個小廝早已備好熱水浴桶等物。 “殿下,你這是怎么了?”齊論脾性更活潑些,瞧見李衎背上一片狼藉,不由出聲問道。 “無妨?!崩钚b不愿開口,疲憊冷拒,“你們出去吧?!?/br> 吵了幾日,叛黨諸事終于塵埃落定。 他力排眾議,給祝清圓安了一個暗棋的身份,用以保她。而潁平侯老夫人的外孫女,只能按律流放。 若是從前的他,不論是祝清圓還是其他人,他都不會出面,畢竟斬草必然除根。 裴纓等人跪了一地,叫他三思,說祝清圓終有一天會成為旁人用來對付他的污點。 郎君浸沒在浴桶內,閉眼自嘲地彎彎唇角——污點可真難聽。 她明明是他甘之如飴的軟肋。 - 祝清圓端著食盤,從小廚房一路走到李衎房門前,胳膊酸得快要打顫。 她騰不出手來敲門,只得喚道:“李衎?” 蓋著瓷蓋的小碗一陣丁零當啷,祝清圓咬牙穩?。骸翱扉_門,我堅持不住了!” 話音剛落,門便被人一把拉開,郎君裹著浴衣,潮濕的皂香淡淡氤氳。 他微微彎身,伸手接過祝清圓手上歪歪扭扭的食盤,放在房中小桌上。 李衎剛沐浴完,長發上的水珠滴滴墜落,泅濕素白的浴衣,寬肩窄腰的線條起伏隱現。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了,祝清圓還是難免口干舌燥,她手忙腳亂地轉身闔上門,慢慢走到李衎跟前去。 祝清圓揭開瓷碗的湯蓋,熱氣帶著清甜沖上鼻尖。 “這是我方才親手煮的金銀枸杞湯,解乏潤氣?!彼焉走f給李衎,“你趁熱喝了吧?!?/br> 郎君撐頭無動于衷。 祝清圓朝他看去,無聲問詢。 李衎懶洋洋勾唇,來了句:“你喂我?!?/br> 祝清圓大受震撼,這就是報應吧。 過往一幕幕如走馬燈重現眼前,祝清圓悲壯地端起湯碗,舀起一勺遞至李衎唇邊。 “燙?!彼痔ы沉俗G鍒A一眼,帶著笑意。 她站他坐,小姑娘視線隨意一掃,便是郎君溫熱起伏,卻又隨著衣襟綿延開闔的胸膛。 祝清圓手腕下意識一顫,湯汁濺在指尖,燙如火星。 她耍賴了,將碗一放,撈起椅背上的巾子,臉紅紅道:“你……你還是自己喝吧,我幫你擦干頭發,免得著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