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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過午膳,倦意涌上來,祝清圓回去小憩了片刻。 然而一直到日偃羅幃,午覺都睡過一遍,李衎還未回來。整個淮陽侯府都昏昏于浮生閑晌中。 祝清圓醒來的時候,小芍正踮著腳給她系床幔,絡子上的流蘇飄搖,與孟之溪送來的那枚香囊是同樣的顏色。 午膳時齊物的話浮上祝清圓腦海。 小姑娘心中一動,對小芍道:“小芍,陪我去一趟瓦子吧!” 上京最豐富、最美的絲線不在官家布莊里,而是在勾欄瓦肆之間。湖畔輕柳,嬌娘斜倚,處處熙攘,五湖四海的玩意兒匯聚一堂,轉身都挪不開。 祝清圓當機立斷,快快差慶伯給她備了一輛馬車。 與在趙府的處處受制不同,她似乎也沒發現自己如此隨性,壓根沒擔心過萬一李衎會阻她出門。 她此刻只滿心地想買齊女紅之物與藥材,也做個驅蚊蟲的香囊出來。 緊趕慢趕,祝清圓和小芍終于在申時過半回到侯府。 趁著日頭未落,小姑娘趕緊繃絹梳線。 她對窗伏案,沁出滿身薄汗。 “姑娘,天太熱,喝碗冰鎮酸梅湯歇歇吧?!毙∩峙踔赏脒^來。 祝清圓正好繡完了滾邊的花紋,在頭疼中間該繡什么圖案,見白瓷碗中紅湯馥郁,楊梅冒著冷氣躺在其中,夏日之感頓現。 于是手下立刻穿針換線,開始在香囊上繡楊梅。 喝了兩大碗酸梅湯,又吃了碗糯米圓子,晚膳也再吃不下旁的。祝清圓只把全副心思交由手下的針線。 直至窗外紅霞漫天,夜色一點一點襲來,點上滿室油燈,夜蟬陣陣。 伴著聲聲規律的鳴叫,祝清圓終于在體力耗盡的前夕將香囊完成。 她的繡藝其實并不出彩,與白日里孟之溪送來的香囊相比,誠言略遜三分。 但小姑娘心思玲瓏,將嫣紅的楊梅刺于月白緞面上,清爽有奇韻。 “好看嗎?”她問趴在桌邊的小芍。 “好看!”小芍眼睛亮晶晶,“姑娘是想佩在身上還是掛在床角?我幫你!” 祝清圓猛然收回,支支吾吾:“……這不是給我自己繡的?!?/br> 小芍疑惑。 祝清圓略有些手足無措,怎么只顧著一股腦做香囊,卻忘了問人家領不領這個情。 她想起李衎淡淡拒絕孟之溪的樣子,若是換成自己,霎時祝清圓心涼了半截。 更何況,就算沒有孟之溪,也有旁的姑娘。京城貴女這么多,大約淮陽侯府的門檻不日便要被踏破。 方才還明眸雀躍的小姑娘轉眼就蔫兒了。 她將忙了大半日完成的香囊隨手放在桌上,懨懨道:“算了,小芍,替我沐浴更衣吧,我想睡了?!?/br> “好?!?/br> 從小姑娘要做的事,小芍都不過問太多,反正姑娘怎么都是好的! 祝清圓熄燈上床,小芍像從前一樣窩在一旁替她打扇。 或許是有熟悉的人在身旁,祝清圓很快便陷入熟睡,小芍也瞌睡陣陣起來。 - 夜深露重,皇宮議政堂內風云詭譎。 沒想到潁平侯老夫人哀救外孫女一事,鬧得如此大,主殺與主饒兩派人借此針鋒相對。 剛被接到宮里安置的少年新帝有些無措,將目光投向李衎求助。 縱然李衎清君側,接旨攝政新帝,但這朝堂也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自有與他對立之人。 “聽聞世子殿下抄家太傅府時,抱了個小娘子回家?!濒攪稇ゲ恢醯?,一反他作壁上觀的為臣之道,乜斜著眼睛語出驚人。 霎時整個議政堂悄然止聲。 然而魯國公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道:“而且這小娘子,還是趙恒的孫媳?!?/br> 議政堂眾臣眼觀口,口觀心,大氣不敢出。 這事傳得沸沸揚揚,連百姓都聽聞一二,群臣哪有不曉得的。 但這是李衎的私事,況且一介商賈出身的小娘子,又并未真正過門趙家,翻不起什么大浪,眾人便權當看不見罷了。 誰知范懃這莽夫竟然直接點破,一點面子也不給這位留。 大約是聽說昨日要對他減權一事,心生不滿吧。 群臣心內九九,冷汗直流。 李衎彎彎唇,眼中寂寂涼意——他本想只做純臣,卻未料如此快,紛爭便找上了他。 對此與社稷無功的莽夫無須多禮,郎君抬首淺笑,垂眸無波:“國公在位良久,一于社稷無功,二于平叛無助,看來是覺得享膺祿食的日子無趣了?!?/br> 天爺,不會要從減權變為削藩了吧?! 眾臣心中一凜——是因其挑釁,還是……因為那個姑娘? ◎最新評論: 【當然是因為那個姑娘辣】 【大大呀幾天才一更你讓我等的好苦以后一天一更好不好嘛嗚嗚嗚X﹏X】 -完- 第42章 、玉蘭 ◎她明明是他甘之如飴的軟肋?!?/br> 朝堂上的岸谷之變,祝清圓全然不知。 她只知自從孟甫緣那日來,說了潁平侯老夫人的事后,便幾乎難在府內再見李衎的蹤影。 整日被囿于這府中吃睡,無所事事,祝清圓也待著心中不安。 此刻她正坐在院中的桑樹下透氣,手執輕羅小扇,望著那深深淺淺的綠意發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