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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孫處長第一個先陰陽怪氣起來:“聞主任對下屬還真是關愛有加,陳工對聞主任也不錯啊?!?/br> 聽了這話,陳熙有點猜到這個孫處長在發什么瘋了。 他如果不是聽說了她和聞聰的流言蜚語來“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士,那就是和趙穎或者趙穎他爸有什么關系了。 聽說趙穎她爸是集團公司的趙副總,這么說起來就合情合理了。 不過把私人情感帶到工作上來,也不知道該說他們趙家人不成熟還是太霸道。 但既然起因是趙穎,那就和她無關了。 此時聞聰已經將第一壺酒喝盡。周遭幾人見狀連忙上來打圓場,意思是點到為止,剩下兩壺就不讓聞聰再喝了。 可那位孫處長卻像是鐵了心似的,只是看著聞聰并不表態。 一堆人亂糟糟的,陳熙直接退了出來,拿著自己的東西離開包間。 孫處長自然看到了,冷哼一聲笑著說:“聞主任在這呈英雄,人家根本不買你的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包間里空氣不太流通,陳熙覺得胸口憋悶有點不舒服。 她走到飯店門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先給自己點了支煙。 過了不知道多久,終于覺得舒服一點了,她拿出手機來叫車。 身后的喧囂聲陡然變得清晰,然后是一個男人口齒不清地說話聲,陳熙沒太在意,只顧低頭看手機。 而下一秒,身體就被什么人撞了一下。 她回過頭,是那醉漢掙脫了同伴的手要自己走結果不小心撞到了她。 他同伴應該還算清醒,見狀連忙跟她道歉。 她沒說什么,將手上的煙蒂按在旁邊的垃圾桶里,繼續等車。 吵吵鬧鬧的一群人終于離開,她的車還有十幾分鐘才能到。 手臂上剛被那人撞到的那塊皮膚讓她有點焦慮,總覺得那上面有陌生人的汗水和氣味。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回到飯店,直奔洗手間而去。 這個飯店衛生間是男女共用一處洗手池,她剛打開水龍頭,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這種情況在這樣的地方并不少見,平時她根本不會多關注,這一次她手上動作頓了頓,不由得放慢了動作。 那嘔吐聲接二連三斷斷續續,隔著一堵墻她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痛苦。 她洗好了手,慢條斯理地扯了紙巾擦干,恰巧此時一個服務生打扮的人從這里路過,她叫住對方,輕聲吩咐了一句。 服務生走后,陳熙又等了一會兒,嘔吐聲總算停下來了,有人從洗手間里出來,步履到還算穩健,但臉色很蒼白。 見到門外的陳熙,聞聰有一瞬的愣怔,不知道是不是剛吐過的原因,眼圈在那一刻也顯得格外赤紅。 這樣的聞聰,不可謂不狼狽。但在陳熙看來卻比之前這段日子的每一次都順眼一點,不是因為他剛替她擋過酒,只是她發覺她好像更能理解他一點。 她以前只覺得他自私,現在她發現這種評價或許并不準確,他可能只是軟弱。就像剛才的情況,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那個孫處長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樣,但他大概就是不想把對方得罪狠了,于是去當了那個出氣筒。 這么想來,他當初和趙穎在一起,或許也是礙于對方的威逼利誘,這何嘗不是一種軟弱? 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狼狽,他沒有看她,轉過身去水池邊洗手:“怎么還沒走?” 洗好了手,他又捧了水洗臉。 陳熙看著他的動作沒有說話。 恰在此時,服務生去而復返,將一瓶礦泉水遞到陳熙手上。 陳熙點頭道謝,拿出手機付了錢,等服務生走后,又將那瓶水遞給聞聰。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反應比平時慢了不少。 他接過水,緩緩扯了扯嘴角,陳熙將其理解為自嘲。 果然就聽他說:“我以為你會覺得我活該……” 她留在這里既不是為了奚落他,也不是為了和他冰釋前嫌的,因為此刻的聞聰不管說什么做什么都已經無法讓她從中獲得滿足感了。所以她并沒有接他這話,見打車軟件提示車已經到了,她收起手機說:“我走了?!?/br> 這一次,聞聰沒有叫住她。拐出這條走廊時,陳熙回頭看了一眼,他正雙手撐在水池上,微微垂著頭,那副身形顯得無比落寞。 坐上了車,陳熙腦中還是那副畫面。 有時候她真希望聞聰是個存粹的利己主義,那樣的話他過得好,就是世道本就如此,如果他過得不好,那也是因果輪回,總之一切都再與她無關。 可有時候又希望他只是被周遭的人和事影響了改變了,像一個切開的蘋果,接觸到空氣的那部分迅速氧化,不再干凈漂亮,可內里還是蘋果本身。如果是這樣,至少證明她過去六年的感情不算完全的錯付,只是他們越走越遠,終于到了不得不分道揚鑣的地步。 可變化才是亙古不變的,是不是所有最初契合的兩個人到最后不是分道揚鑣就是貌合神離? 她突然很想念梁劭,想聽聽他的聲音,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找出最熟悉的那個號碼,但終究還是沒有按下撥號鍵。 她發了個微信給他:假設和我分開你能過得更好,你會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