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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駕崩之時,百人共赴皇陵陪葬。承繼之君則由新一批羽衛守護,如此代代更迭。 “朕讓元川吩咐你們查的人,現下可有進展?” “尚無?!?/br> 橫目一掃,手臂輕抬,楚衛當即被興隆帝掌風集中,“沒用的東西?!?/br> 楚衛捂住胸口,擦干嘴角的血漬,向前爬上兩步,“陛下饒命,屬下正在尋找當日守門侍衛,不日便會有結果?!?/br> “十日?!?/br> “謝陛下饒恕?!背l明白,這是興隆帝給的最后期限。 興隆帝頷首,轉身離去。幾道身影也隨之悄聲隱于黑暗,除卻地面幾粒松軟的泥土,無人知道他們來過,包括那些藏在深林里的壯年男子。 如此過去兩日,本該來到李家村的元川等人卻遲遲沒有動靜。 恰逢日光柔和,不似往天一般酷熱,此刻興隆帝與靳遙正一人一張躺椅在屋檐下昏昏欲睡。 “阿珩,可是有什么變故?”靳遙有些擔憂。 當晚興隆帝見過楚衛等人便同靳遙說過元川等人已經尋來一事,是以靳遙有此一問。 “無礙,可能那事緊要絆住手腳了?!迸d隆帝把玩著靳遙的指尖,撒著嬌,“娘子是厭倦與為夫在此?” “并未,我是怕那些刺客狡猾,讓他們尋到行蹤就壞事了?!?/br> “既然不倦,多住些日子也是好的……” 興隆帝語調漸低,靳遙并未聽清,正欲追問,村外遠遠傳來陣陣狗吠,頗為嘈雜。 靳遙直起身,卻見村長正領著人推開院門,再細看去,恰是剛念叨過的元川與了無。 “拜見主子?!眱扇俗呓?,端端向著興隆帝與靳遙行了一禮。 村長雖一臉疑惑卻也未曾打攪,一臉笑意摸著胡須識趣地走向灶房,大聲讓自家夫人多添幾道好菜。 興隆帝與元川對視一眼,隨即一前一后出了院門。 “查到了謀反的刺客,元川定是要向昏君稟報此事?!绷藷o自覺地坐在了興隆帝剛坐的那張躺椅上,一手捏過靳遙的手腕替其診治,一邊悄聲解釋道。 “是什么人?”靳遙雖有懷疑,但仍然不敢確定。 “各地民役都有?!绷藷o擰眉一頓,悄然疏散,“他們正巧躲在這李家村后山,只不過,后山牽連數座深山,一入其中蹤跡難尋?!?/br> 靳遙心中咯噔一下,還真是那日山里見的那群漢子。 “也不知昏君會想什么法子對付?!?/br> “這事和我們沒什么干系,你這身體斷藥許久倒是不大妥當。先回屋,我替你扎上幾針?!?/br> 靳遙點點頭,帶著了無進了屋子。脫去外衫躺在床上,了無手中捏著銀針正要落下,只聽外頭“嘭”的一聲,像是院門被撞開了,緊接著便有腳步聲靠近。 片刻后,灶房傳來村長夫妻掙扎求饒之聲,“官爺饒命……” 當院里再次靜謐,靳遙面上的冷意卻再也化不開,她攏上衣衫,迅速站起,“走吧,去瞧瞧?!?/br> 無奈地收起藥箱,推開屋門,了無眼眸落在院里的腳印上,“是普通衙役,身手一般?!?/br> “那便是昏君動的手了?!苯b十分篤定。 踏出院門,舉目四望,整座村子被哀嚎籠罩,村民不知這些衙役為何捉拿他們,但他們知道,一旦沒捉拿便沒有好事。于是他們奮力反抗,可偏偏衙役半點也不留情,反抗過激的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鮮血、殘肢與尸體,將村莊點綴,路旁她最愛的紫色野花被血滴染成了紅色,悲涼與哀傷讓靳遙有些搖搖欲墜,她快步奔向村口,村民正被推向那處,了無慢了半步甚至沒有跟上她的腳步。 將至村口,狗蛋在人群中遠遠望著靳遙過來,大聲地沖她哭喊,“jiejie……快躲起來……” 靳遙腳步一頓,卻在他驚訝地目光中慢慢走向元川,而元川則是朝她躬身行禮。狗蛋很聰明,他似乎懂了,這些慘痛與眼前人脫不了干系。 他目眥欲裂,瘦弱的身子像是在一瞬間充滿了力量,狗蛋矮身從母親的懷中,從衙役手臂下鉆出,像個火球一般沖向靳遙。 靳遙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被撞倒,隨即跌坐在地嘔出一口鮮血。興隆帝閃身出現,彎腰扶起靳遙,反手一掌落在狗蛋頭頂。 “大哥……哥……”娃娃不敢置信地盯著興隆帝。 狗蛋側倒在地,手中靳遙替他編的螞蚱忽的變成鮮紅,一雙圓圓的眼睜得極大,那是在不甘吧,他還未好好地看過這世間風采?;蛟S還有恨,恨自己引了這樣的劊子手進入村子。 狗蛋娘見此情形凄厲一聲掙扎間撞上衙役的佩刀,眼眸死死盯著狗蛋小小的身影,手臂伸向狗蛋的方向,五指微微收緊,竭力想要抓住他的手。 衙役無情地抬起一腳將她踢向一邊,身軀滾落兩圈壓上了小花的尸體。狗剩見此情形瑟瑟發抖,抖著身子縮在自家娘親的懷里,一張小臉煞白,呆呆的,像是連怎么哭也忘了。 靳遙受創,臟腑撕裂一般的疼著,她拽緊興隆帝,眼里全是木然,低聲問道:“陛下想要怎么做?” 興隆帝僵著手不敢挪動她,趕緊讓人去尋了無來。 “阿遙有所不知,那夜的刺客好些都是開渠的民役。如今正躲藏于深山之中,朕欲用這些人命將他們逼出來?!?/br> 心上一痛,靳遙嘴角再次滲出鮮血,面上卻極力緩和幾分,甚至輕輕牽了牽唇角,試探道:“若那些刺客不是這個村子的,陛下豈不是要濫殺無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