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臣籠中雀 第104節
折枝獨自一人睡在榻上,直至睡意朦朧時,方覺榻上微微陷下一處,是謝鈺睡至她的身側。 他似是方洗沐過,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氣,落在她小腹上的指尖也是溫熱的,不似往日寒涼。 “穗穗,我們將此前之事忘記。重新相識可好?”他語聲低啞。 折枝垂落的羽睫輕輕一顫,卻終究沒有作答。 只是闔眼假作自己已經睡去。 * 江面上的風景總是一成不變,無論折枝何時往長窗外望去,看見的皆是萬頃煙波。 唯一的消遣,便是謝鈺帶給她的話本子。 也不知他是從何處尋來的,從民間的志怪故事,到小書生與花妖的情事,種類繁多的令她都有些應接不暇。 直至夜色已深,折枝方將手里那本琵琶妖與書生的話本子闔上,倦倦躺在榻上。 謝鈺隨之將長案上的紗燈熄去。 自那日之后,謝鈺便將自己的長案與文房挪到了她這。她不理會謝鈺,他便也并不多話,安靜得像是她房內放著的那架古琴。 折枝正這般想著,便聽見月色下有輕微的解衣聲響起。 一件晴山色的襕袍墜在春凳上。榻上隨之陷落一處,是謝鈺睡在她的身側。 折枝透過朱紅色的幔帳看著船艙壁上精美的木質雕花,慢慢將指尖挪到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癸水早已來完。 而畫舫也在江面上行了十數日,大抵是將要抵岸的時候了。 折枝闔眼想了許久,終是徐徐側過身去,隔著朦朧的月色看向他,低聲啟唇:“大人上回說的子嗣之事——” 她略停了一停,輕垂下眼去:“是定要男孩嗎?” 月色朦朧,看不清謝鈺面上的神情,只聽他語聲低?。骸澳信钥??!?/br> 男女皆可。 折枝細細想著—— 若是立時能夠懷上,加上懷胎十月與休養的日子,也就一載光景,并不算漫長。 總比她逃到哪,謝鈺便掘地三尺的追到哪,讓彼此都不得安寧要好上許多。 “孩子生下來后,又該如何?大人要如何解釋這個孩子的來歷?”折枝有些不安地攥緊了錦被一角。 “meimei若是將孩子留在我這,我自不會虧待。meimei若是放心不下,也可隨時來我別業中看望。小住,長住,皆可?!?/br> “至于孩子的來歷,屆時我自有辦法,不會令人傳出閑話?!敝x鈺低聲作答。 折枝攥著錦被的指尖徐徐松開,終是抬起眼來看向他:“當初在別業中,折枝曾欠大人一個愿望。如今也是償還的時候了——這便是大人的愿望嗎?” “愿望嗎?” 月色靜謐,謝鈺極輕地笑了一聲,語聲低得近乎聽不真切。 “我想讓meimei一直留在我身邊?!?/br> 折枝也隨之輕笑出聲,杏花眸里有淡淡的水意,瀲滟如江上月色:“大人還是要子嗣吧?!?/br> “好?!敝x鈺將她擁入懷中,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啞聲重復了那一日的話語:“給我留下一個子嗣,我便放你離開?!?/br> 折枝未再作答。 她低垂下臉去,以齒尖咬開了謝鈺領口的玉扣。 玉白色的寢衣漸漸褪至腰際,折枝透過月色,看見他心口處還未徹底愈合的舊傷。 即便是隔了這許多時日看去,仍是猙獰,令人不敢多思當時的兇險。 “大人是在戰場上傷著的?”折枝的動作微微一停,低聲問他。 謝鈺執起她的手,薄唇自她的皓腕間徐徐吻落:“戰場上刀劍無眼。傷勢亦是難免?!?/br> 折枝垂眼,輕輕吻上他心口處的舊傷。 她的唇瓣柔軟,動作輕柔得像是朝露墜在雪上。 卻令冰雪消融。 謝鈺擁緊了她,自她柔嫩的雪腮上吻落。輕銜過紅如莓果般的耳珠,輾轉過那纖細如花枝的頸,抵上花瓣深處的柔軟。 他的唇舌一如既往的熾熱。 折枝杏眸迷離,烏緞似的長發散落在榻上,隨著謝鈺的吻深入而顫栗。 她的素手綿軟地抵在謝鈺的胸膛上,無力將人推開。 “大人不是想要子嗣嗎……” 折枝啟唇,甜糯的語聲隨之溢出唇齒,似甜酒醉人。 謝鈺徐徐嘗過這清甜的滋味,又將她抵在胸膛上的素手握緊,與她十指緊扣。 “比起子嗣,我更愛慕meimei?!彼麊÷暣鸬?。 折枝還未來得及作答,他的吻已重新深入。 比之方才,更為動人。 折枝握緊了謝鈺與她十指相扣的手,玉白的頸往后仰去,垂落的烏發落雨似地拂過謝鈺的肩胛,又無力地墜在繡著連綿纏枝花錦被上。 她只覺得那些金絲銀線編織的花卉似同時有了生命,在她眼前洶涌綻放,似要化作花海,將她吞沒。 折枝終是受不住撩撥,握緊了他的大手哭噎出聲。 謝鈺這才放過了她,將她擁入懷中,安撫似地輕輕撫過她烏發下那對漂亮的蝴蝶骨。 折枝伏在他的肩上,絨絨羽睫顫抖著掃過他冷白的頸,像是春日桃花落進了衣領深處。 酥麻而微癢的觸感。 江面上映著的明月隨遠處的更漏聲而漸轉晦暗,錦被上繡著的纏枝花重新變成了含苞待放的模樣。 折枝緋紅著雪腮將他抵到榻上,在他的耳畔小聲道。 “圣人都說,無后為大。子嗣之事,還是最為要緊?!?/br> 隨著謝鈺一聲輕笑,折枝將紅裙撩起,徐徐坐到他的膝面上去。 紅帳垂落,覆住一室的旖旎春情。 翌日,畫舫抵岸。 馬車在官道上奔波數日后,四面的人聲漸漸喧囂。 折枝挑著簾子往外看去,卻見盛京城恢宏的城門已在夜色中露出一個朦朧的影子。 “meimei是打算回桑府,還是去我的別業?!敝x鈺將一枚剝好的橙子遞與她。 折枝接過了橙子,略想了一想:“既然大人與我皆非桑家子嗣,桑府還是不必回了?!?/br> “去大人的別業吧?!?/br> 謝鈺頷首,隔著車簾吩咐了一聲,趕車的計都隨之調轉了籠頭,令駿馬往城郊處奔馳而去。 “沉香院中可有什么要收拾的東西,明日城門開啟后,我令他們一并替meimei帶來?!?/br> “除綠綺琴與大人送的首飾外,倒并無什么要特別首飾的。折枝無非是有些放不下自己養的那些花草?!闭壑π煨鞂⒊茸映粤?,抬眼看著路邊一朵新開的迎春,有些遺憾地道:“我這許久沒曾回去,臨走時桑府又亂成這樣,這數月過去,大抵已死了泰半?!?/br> 謝鈺執過她的素手,拿帕子細細替她拭了拭指尖:“我會令計都他們將還活著的花草挪到別業中。明日再請位花匠過來。meimei喜歡什么花,別業中便栽什么花。若是meimei習慣了住在沉香院中,我亦可將別業上房如沉香院一同布置?!?/br> “不出三載,定能讓院中一切如舊?!?/br> 三載嗎—— 她大抵是住不了這許久的。 折枝的指尖輕動了動,忍住了再去碰自己小腹的念頭,只是彎眉對謝鈺笑道:“大人若是將自己的上房也布置成沉香院那樣,似姑娘的閨房般處處琪花瑤草,被紅掛彩的,也不怕旁人笑話?!?/br> “不會笑話?!敝x鈺握著她素手的長指略微一頓,薄唇輕抬:“他們只會以為我要娶親?!?/br> 折枝一愣,低垂下眼徐徐將自己的素手藏回了袖中,疊放在膝面上,看著在她裙裾上蹭著撒嬌的橘子轉開了話茬:“一路上舟車勞頓,折枝想著今日先往大人的別業中休憩一日?!?/br> “若是明日無事,折枝想去曇華寺里祭拜母親?!?/br> 謝鈺信手拿了一枚小魚干將橘子引開:“我隨你同去?!?/br> “大人不是聞不慣廟里的香火味——”折枝遲疑著看向他,似也漸漸明白過來,輕聲道:“其實上回去曇華寺的時候,大人是有意避讓的,是嗎?” 因為,那并不是他的母親。 謝鈺默了一默,終于是啟唇:“此次前去,我隨你祭拜?!?/br> 折枝愈發驚訝:“大人愿意認母親?” 謝鈺頷首,語聲平靜。 “你若認這個母親,我便認?!?/br> 折枝愣愣看了他半晌,終是低垂下眼去,良久無話。 大抵一個時辰后,繁星漫天。軒車碾過一路月色,停落于別業門外。 折枝抱著橘子與謝鈺一同往內行去。 小別數月,別業內的擺設與她離開之前并無差別。 唯一的不同,便是曾經贈予謝鈺的那盆芍藥自桑府里挪到了謝鈺的上房中,放在他素日里批復公文的長案上。 房內的長窗敞開著,窗外春風徐來,百草生輝。芍藥的花葉卻有些泛黃,仍是一副冬日里的懨懨模樣。 折枝將懷里的橘子放下,走上前去輕碰了碰芍藥垂落的花枝,嘆了口氣:“看來這盆芍藥活不到下個花期了?!?/br> “這些時日,是我疏于照顧了?!敝x鈺徐徐將垂落的花枝扶起,啟唇問她:“一盆芍藥,至多能活多久?” “說不準?!闭壑λ妓髦煨齑鸬溃骸叭羰钦疹櫟貌缓?,一夕便凋謝。若是照顧得好,大抵能活二三十載,乃至更久。聽聞城東一位老花匠的芍藥,便是自他夫人出嫁時帶來的,一直養到他夫人離世,才徐徐凋謝?!?/br> 謝鈺頷首,沉吟道:“崔白陪自家夫人回家探親,大抵要月余才回。明日我先請一位花匠看看能否救治,若是不能,便待他回來后,我再請他看過?!?/br> 折枝有些驚訝:“崔院正還會蒔花弄草?” “若是不會,便尋其他法子?!敝x鈺將芍藥端起,放到朝陽處,低聲道:“定不會讓它在花期之前凋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