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臣籠中雀 第69節
小姑娘雙手捧著一只冰碗,指尖因碗壁上的寒氣而微微泛紅,恍若血色。 謝鈺眸色微寒,驟然拉過她的手腕,用力揉搓著那指尖上的緋色。 折枝始料未及,手里的冰碗頃刻間失去平衡,墜在地上,濺開一地瓜果與甜水。 折枝訝然睜大了一雙杏花眸,微微啟唇,看了看地上的冰碗,又看了看謝鈺,一時不知該勸些什么。 直至皓腕被他掐得發痛,這才‘嘶’了一聲,掙扎著低聲道:“哥哥,你弄疼我了?!?/br> 謝鈺皺眉,終是輕輕松開了長指。 折枝忙趁此將皓腕縮了回去,拿指尖輕輕揉搓著被他掐過,還隱隱發痛的地方。 謝鈺的視線隨之落下。 小姑娘雪白的皓腕上留下了他掐過的指印。 像是干凈的雪地被人踏過。 令人心生煩躁。 他有些煩悶地皺緊了雙眉,視線緩緩上移,停落在小姑娘的衣領外那段花枝般纖細的頸上。 也是與皓腕間一般的柔白細膩。 仿佛只要略一用力,便會留下磨滅不去的痕跡。 折枝卻也回過神來,徐徐抬眼看向他,遲疑了一陣,又挽起袖子,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小聲道:“哥哥這是怎么了?” 謝鈺并未拂開她的手,只是低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折枝?!?/br> 折枝輕輕一愣,收回手來,等著他的下文。 可謝鈺卻只是輕輕闔眼,像是說服自己一般低聲道:“我已為他們報過仇了?!?/br> “血債血償?!?/br> 折枝訝然道:“哥哥在說什么——” 話音未落,方才還坐在美人榻上的人已如玉山傾倒。 折枝擔憂他摔倒地上,下意識便伸手扶住了他,讓謝鈺倚在她懷里,枕在她的肩上。 月色朦朧中,她聽見謝鈺在睡去之前留給她的最后兩句話。 “之前種種,至此揭過?!?/br> “我不再與你計較?!?/br> -完- 第66章 ◎“本王有一遠房侄女,與你年歲相當。如今尚未婚配?!薄?/br> 翌日清晨, 謝鈺皺眉自美人榻上起身。 單手捂著略有些發痛的眉心,抬目看向周遭。 入目所及,是海棠細密的濃陰。 天穹上, 一輪紅日尚未攀至中天,淡金色的日芒自葉影間稀疏落下,灑在他輕抬的羽睫上,一層絨絨的光暈。 謝鈺的指尖略微一頓, 似是想起了什么,側首往旁側垂目。 并不寬敞的美人榻上, 小姑娘蜷著身子睡在右側。 烏緞似的青絲流瀉在錦被上,襯得一張小臉羊脂玉似的細潤柔白,柔軟的雪腮因睡意濃沉而泛出微微的珊瑚粉。 而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蓋在彼此身上的薄被也隨之從小姑娘的肩頭滑落,春水般綿軟地環過小姑娘盈盈一握的腰肢, 小半流瀉在錦榻上, 小半則被小姑娘的身子壓住。 折枝在睡夢中隱隱覺得有人扯動了她身上的錦被, 一雙黛眉輕蹙了蹙, 睡眼朦朧地坐起身來。也不知是帶到了哪,疼地‘嘶’了一聲, 下意識地伸手去捂自己麻得有如針刺的小腿。 只是指尖方探出去,謝鈺的長指已落在她的小腿上, 一壁順手替她揉了揉, 一壁皺眉低聲道:“怎么回事?” 折枝這時候也清醒了幾分,聽見謝鈺問她, 便一壁輕輕摁著自己睡得發酸的腰肢, 一壁小聲答道:“哥哥昨晚喝醉了?!?/br> 她原本是打算將謝鈺挪到榻上去的, 只是喝醉了的人身子發沉, 尋常姑娘家根本挪不動他。 試著喚了幾聲泠崖,也無人現身,便只好由著他睡在美人榻上。 謝鈺的長指微微一頓,低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我雖是醉了,昨夜的事卻還記得?!?/br> 他停頓了稍頃,輕抬薄唇,重新替她揉起酸麻的小腿:“我只是好奇,昨夜既沒讓meimei勞累。meimei為何通身酸痛成這樣?” 折枝摁著自己腰肢的指尖略微一頓,蓮臉染上幾縷紅云,抿唇小聲抱怨道:“折枝好心給哥哥蓋錦被,哥哥卻握住折枝的手腕不放。折枝又掙不過哥哥,只好在美人榻上將就了一晚?!?/br> “哥哥占了大半張榻,折枝連翻身的余地也沒有,這一晚上將就下來,哪能不腰酸背痛的?” 謝鈺輕笑,又抬手替她揉了揉纖細的腰肢:“meimei大可不必管我?!?/br> 折枝腰上怕癢,忙往美人榻邊緣上挪了挪,躲開謝鈺停落在她腰肢上的長指。 她倒是想不管謝鈺。 只是聽聞酒醉的人格外容易受涼些。 若是不給他披上錦被,隔日起來著了風寒,謝鈺怕是又要尋著這個由頭來折騰她。 不過這些話卻不好這般說在明面上。 折枝略想了一想,躲在榻角軟聲道:“若是不管哥哥,酒醉后著涼了卻不好?!?/br> 謝鈺的長指懸停了一陣,終是方落在榻上,輕拍了拍錦被,低笑出聲:“meimei躲那么遠做什么?” “過來些?!?/br> 折枝的身上還酸軟著,生怕他又起了什么心思,只抱著錦被躲在榻尾,一時沒有動彈。 謝鈺輕笑,抬手握住了錦被邊緣,將那單薄的絲被連同握著絲被的小姑娘一同挪過來了些,低聲道:“meimei一直與我同在榻上,不怕旁人看見?” “折枝昨夜便將院里的下人遣出去了?!闭壑π÷暦瘩g。 雖這般說著,可折枝卻也怕鬧出了動靜讓外頭的人聽見。便往榻緣處挪了挪身子,去趿那雙放在榻邊的繡鞋。 可足尖還未觸到鞋面,身子已被人橫抱而起。 折枝低呼了一聲,慌忙伸手環上他的頸:“哥哥打算去哪?” “自然是去浴房洗漱?!敝x鈺略微一頓,又輕笑道:“meimei以為呢?” 折枝雪腮微紅,只將臉埋進他的衣袍里,裝作不曾聽見。 謝鈺的步子輕快,不過小半盞茶的時辰,已到了浴房。 他將折枝放在浴房的春凳上。 折枝赧然于喚人進來伺候,便自個去拿了銅盆與布巾過來,往里頭注了清水,徐徐將面凈過,又敷上一層養護肌膚的香膏。 謝鈺在她面上的香膏尚未干透的時候,便已洗漱停當,只是沒帶更換的衣袍來,便只是隨意拂了拂那身睡得有些發皺的孔雀藍的襕袍,替折枝拿了苓膏與齒木過來。 折枝伸手接過,認真洗漱了一陣,似又想起什么來,遂將口中的清水吐了,拿帕子掖了掖唇角,快步行至一旁的立柜那,從屜子里尋出一支明顯是男子用的白玉簪來,抬手遞還給謝鈺。 “端午的時候用了哥哥的簪子,一直忘記還給哥哥。既然今日哥哥過來了,便一并帶回去?!?/br> “meimei留著便是?!敝x鈺俯身貼近她的耳畔,低聲道:“若是我哪日過來借宿,忘了帶玉簪的時候,興許能夠用上?!?/br> 他唇齒間的熱氣落在耳畔,略有些燙癢。 折枝輕側過臉,略躲了躲。 昨夜里尚未摘下的紅珊瑚耳墜便也隨著她的動作,水波般盈盈晃蕩。那雕刻成重瓣芍藥花的墜子拂過玉白的肌膚,便似一支盛放的芍藥綻于玉瓶中,愈顯嬌艷動人。 謝鈺的長指抬起,輕輕撥弄著那纖細的銀絲,帶得那紅珊瑚墜子愈發晃動不定,于他掌心中投下斑斕的光影。 折枝垂著臉,沒留意到他的動作,只是依言將白玉簪放回屜子里,略想一想,又抬起眼來看向他,試探著道:“哥哥認回家門之前的事,真的不與折枝計較了?” 謝鈺隨之將手收回袖中,沉默了稍頃,終是淡淡‘嗯’了一聲。 折枝聞言卻似不可置信一般,微微睜大一雙杏花眸看了他許久,眸底的喜悅之色愈來愈濃,如在那瀲滟的杏花眸上又蒙了一層動人的波光,春水般令人沉溺。 ——謝鈺說不與她計較了,那是不是代表著,只要她將欠謝鈺的銀錢還清,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荊縣里。以新的身份,重新開始自己想要的生活。 “謝謝哥哥?!闭壑澠鹉请p杏花眸,盈盈笑著與他道謝。 她似是覺得這一聲道謝太過單薄了些,還想啟唇說些什么,卻驟然被一陣叩門聲打斷。 折枝輕愣了一愣,訝然抬步往門上行去:“我吩咐過半夏與紫珠去月洞門那守著,不必過來。這怕是有什么急事——” 她的話音未落,皓腕卻被謝鈺握住。 謝鈺抬步行至她身畔,將她重新抱到春凳上坐下,低聲解釋道:“是泠崖?!?/br> 語聲篤定,并未有半分遲疑。 折枝疑惑地抬眼望著他,終于還是坐在春凳上沒有起身,只是看著謝鈺的身影消失于屏風之后。 隨著輕微一道槅扇開啟聲,泠崖的聲音響于門外:“大人……有請?!?/br> 他的語聲隔著厚重屏風傳來,中間的名字模糊成一段風聲,聽不真切。 * 黃昏,紅云漫天時,一輛軒車碾過夕陽余暉,無聲停落至順王府門外。 守在石階下的王府幕僚隨之上前躬身和氣道:“謝大人,王爺在花廳中等您?!?/br> 謝鈺頷首,并未多言,只隨之入內。 花廳中,順王似已經等待許久,自斟自飲至面色酡紅,見到謝鈺便招手道:“少師過來,陪本王喝上一杯?!?/br> “是?!敝x鈺垂眼,端起擱置在案幾上的銀杯一飲而盡,方啟唇道:“不知王爺喚謝鈺來府中赴宴,所為何事?” 順王瞇著一雙醉眼看向他,低笑一聲,又抬手斟滿銀杯,像是自嘲似地徐徐道:“你曾也是我麾下最為器重的幕僚。與你圍爐飲酒也是常事。如今時移世易,便連喚你來府中對飲,也必得有事吩咐?!?/br> “究竟是何事,抑或是何人,讓你我生疏至此?” 他未等謝鈺答復,只抬手將杯中酒飲下。 銀杯擲地,音色沉悶,如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