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嗯?!敝芎険嶂L須,沉吟道:“接手的這七州,都是按照以前的法子,良官不變,均田免賦,將士們認字也認得差不多了,直到何為鐘意,對皇上德行也是心悅誠服?!?/br> “眼下——是到了蠶食剩下七州的時候了?!?/br> 西北風就像人的臉,剛才還狂風暴作,一時又暖風襲人。 眨眼便到了開春的時候,胡府忙讓人去請期,定下婚禮的日子。 趙瓊這段日子呆在府里也沒消停,一時要瑞腦香,一時要流云紗。折騰得滿府都圍著她一個人轉。 趙和知道了沒說什么,胡瓏自然也只能依著她,便是胡夫人都對她有些頭痛。 “原以為是什么人物,不就是個蠢貨。以后她的事,別來回我了,聽著都覺得頭疼?!?/br> “是?!?/br> 春花遲疑著問:“今兒傅相公前去見了平邑郡主。他們倆的事,可要回夫人嗎?” “我要知道他們倆的事做什么!我又不是媒人?!焙蛉藳]好氣地道。 胡瓏怎么說名義上也是皇后娘娘,府里的瑣事自然還是胡夫人在管,趙瓊折騰來折騰去,就是折騰她,她能有好口氣嗎? 但是風流韻事,誰不愛聽呢? 胡夫人好奇地問了聲:“都說男女婚前不得見,他倒不忌諱!” “說是給平邑郡主送些緞子過去?!?/br> “那平邑郡主見他了嗎?” 春花搖頭:“沒,緞子上潑了茶水,又給趕出來了?!?/br> 胡夫人想到那場景,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平邑郡主,真有她的!” 趙瓊若是知道胡夫人的話,定會道:“夫人說的不錯,我不但折騰人有一套,出謀獻計也有一套?!?/br> 輿論 “殿下,將軍按照您的意思,讓那些開了蒙的士卒們時不時在邊境閑談,聊他們識了多少字,軍里又給了哪些優待,更有官學的夫子和學生親自過去教習認字,傳授禮義廉恥。如今這邊軍營里的士兵,連帶著那些中尉,都已然躁動起來?!?/br>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又能例外呢?”趙瓊捻著發尾,手里的檀木梳沾了頭油,邊梳邊道:“胡家先前窮兵黷武,一味地征兵,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底下的人心中豈能沒有怨言!這頂上的主子換了又換,這忠心,如何不大打折扣?” 秦嬤嬤頷了頷首,對趙瓊眼下是刮目相看。 “光這些還不夠?!壁w瓊放下梳子,將頭發撥到身后,對著鏡子照了照,里頭的貴族少女頂著黑亮的秀發,露出一個笑來。 “這些不過是給他們心里種了顆種子,真要讓他們生起反叛之心,還缺少一劑猛藥?!?/br> “殿下的意思是——” “胡達理的兒子,聽說小小年紀,便是在校場上摔打出來的。一身武功很是精進?!彼p輕道:“找個中尉,在路上攔住他,就說他jiejie是被強納進胡府的,來找他算賬?!?/br> “要輸給他,還要輸的慘烈,若是能折個胳膊腿的最好,然后安排那個人死遁。再把這個故事散布到街頭巷尾,最好人人都能知道?!?/br> 秦嬤嬤聽得心頭一喜:“這樣一來,眾人便會覺得是胡家仗勢欺人,搶了jiejie不算,還打殺弟弟,跋扈不仁!” “——只是,咱們從哪兒去找這樣的姐弟呢?” 她搖頭一笑:“嬤嬤著相了。是不是有這樣的姐弟其實并不要緊,只要你的故事編得動聽,讓人人都覺得有這么對姐弟——那么即使胡府再言之鑿鑿,人們也只會覺得他們是在切詞狡辯?!?/br> “要讓你證明自己沒有殺人,可比證明你殺了人,要難得多了?!?/br> “何況,口舌誅人,最是難防。他便是想翻案,也沒那個機會?!?/br> 她一字一字說得輕慢,不動聲色就給胡家小兒判了死刑。 秦嬤嬤瞪大了眼,末了還是什么都沒說,躬身退出去了,只是腰彎的比以前更低了。 趙瓊也覺得自己變了,從前什么慈不掌兵的道理,她都覺得是胡扯,如今自己走到這條路上,才知道這話說得在理。只是—— 她目目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樣的眉眼,卻添了幾分陰郁。好容易在萬佛寺里修煉出來的平和心境,一下子化為烏有。 她天生就被權力與心計包圍著,玩弄起權術來得心應手??蓻]有人總是希望自己過得這么累,她只想要平平淡淡的、和心愛的人膩膩乎乎地擠在一起,快樂地做自己的事。 她每往前走一步,想他的心情就更急切一點,恨不能化身成風箏,一路飄回他身邊。 和她的心情一樣急的,還有七州急速變化的局勢。 胡夫人乍聞有人在路上攔截愛子時,心就猛然提了起來,再聽到已被打斷了腿,扔到路邊已是奄奄一息時,不由松了口氣,埋怨地看了一眼丫鬟蝶香:“說話也不一口氣說完,嚇死我了?!?/br> 她撫著胸口恨恨道:“該!不知哪兒來的渾子,也想傷我的麒麟兒,便是打死也不過分!” 一個中尉,胡夫人還不放在眼里。 蝶香急得湊近她:“夫人,這草芥兒似的人是不要緊,可他畢竟是個中尉,眼下軍營里傳得沸沸揚揚的,老將軍已是出面安撫了,可——” “可什么?”聽到爹爹都出面了,胡夫人不由捏緊了手里的帕子,正視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