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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多言了,他眉間深蹙,旋即舒展合十,長嘆一句道:“施主諸般皆求,如何不會心苦?!?/br> 馮策是蓮貴妃唯一的養子,生平過往,升遷經歷,提耶如何不盡數查清。 旋梯腳步聲響起,就見那少年像是情怯般,忙亂間打翻了酒盞就朝隔壁掠去。 江小蠻帶了個撫七弦的琴師,上來后,也不與心上人說話。見酒盞翻了,只是捏過青瓷壺,且飲且聽,一時逃避得入了迷。 琴音裊裊,東市的商賈藝人果然都是不同凡響的。兩個沉浸期間,各懷心思地守著禮節,到梅兒捧著新袍襖來尋時,始終也沒多說兩句話。 夜空如洗,星子點點下,江小蠻本就不多的醉意全數醒了過來。她呵斥著,不管不顧地趕了梅兒等人先回去。 “確是路近,不過公主一人,也還是不妥?!?/br> “法師,我送你回去!”酒意還未散盡,她說話也少了許多顧忌,玩笑道:“似你這般好看的兒郎,才得少些夜行。我早走慣夜路了,也就兩步路,怕甚?!?/br> 最后瞧了那深刻面容一眼,江小蠻盡力穩住腳步,一邊想著再有十日也該賜婚的事,一邊撐著身子盡力無恙地朝東行去。 拐過鴻臚坊一處幽深巷道,她暗自偷笑,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提耶的反應,可是越發像俗世兒郎了。 還未站穩身子,忽的一個麻袋兜頭套臉地罩了下來,鼻尖一股子甜香,頓時就一無所知了。 第35章 .賊窩他伸手去曳馬韁,呼吸間只覺心口…… 江小蠻是在耳邊煩亂的哭聲中醒來的,揉了揉鈍痛昏沉的腦袋,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幽暗地牢內。 說是地牢,實則更像是個地窖。 長方形的地窖內只燃了半根殘燭,卻摩肩接踵得捆了有二十余個女子。多是些十余歲的少女,年紀最大者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樣。 酒醉外加迷藥,她只是略看了眼周圍情形。就實在撐不住又昏睡了過去。 許是先前喝醉時隨口斥責過梅兒,亂說了些在鴻臚坊留宿的話,而一直到第二日午時,韶光遣人去問時,恰好提耶又出了城。 是以江小蠻失蹤的消息,一直到第二日黃昏后,提耶回鴻臚坊,兩邊對不上線,眾人才驚覺,她竟已有十二個時辰不知所蹤。 這個消息傳到宮里時,馮策正跪在瑤華宮門外的雪地里,等著貴妃發落。 原是今日早朝后,帝后留了他與鄔大人,說了要賜婚兩家的事。當著中書令鄔元霆的面,少年竟一口回絕了婚事。 天子盛怒,送走中書令后,就要革了他的軍職。貴妃攔下后,見他神色極是痛楚糾葛,便令他跪于殿外,好生想明白輕重。 一聽江小蠻失蹤了,雪地上的少年騰得站起身,面色焦急地朝公主府奔去。 宮里頭起先也只是放出話來,尋著公主之人必有重賞。到入夜時分,東市蘩蕤閣來了個報信的,說是下元節來聽琴的那個姑娘被擄了,賊人送了條衣帶來,說要五百兩贖金才肯放人。 原來蘩蕤閣和賊人皆不知江小蠻的真實身份,送信的伙計也是在成衣店見過梅兒,等經人指了路,一瞧是公主府上的,頓時就嚇破了膽。 事關涼國皇室聲譽,又連對方的底細都一無所知,蓮貴妃縱是再急,也只得讓羽林衛暗中查訪。她鳳眸一掃地上跪著的報信伙計。 “帶下去……”本是想說賜死的,想了想又怕到時還要用他,“先關起來,再仔細問個清楚?!?/br> . 那封勒索的信件是江小蠻看著寫的,她整整昏睡了一晝夜,第二回 醒來的時候,正瞧見幾個蒙面壯漢在那兒教訓一個偷跑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也就十歲上下,生得眉目嬌柔,卻被那兩個賊人三兩下折斷了手腳,只說不能傷了臉,且叫她吃些教訓。 江小蠻剛睜開眼就瞧見這一場,殘燭逼仄的地窖讓她驚恐到了骨子里??衫碇墙K是比恐懼先回了神,她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是落到賊窩了。 看情形,怕是個搶掠倒賣女子的強盜團伙。 這些女子皆是年齒幼小卻眉目標致,且都已然換穿了一模一樣的深灰色布衣。 看守的蒙面人下手極狠,生死面前,江小蠻沒有任性出聲。她更發現一個不妙的情況——只有她是仍穿著原本出行的衣服。 察言觀色,她覺著這些不是要賣她,而是要綁她索要贖金的。 等蒙面人讓她寫信時,江小蠻難得沉穩住性子,只說自己是蘩蕤閣掌柜的女兒。 往來東市者非富即貴,可賊人也萬沒想到,他們一不小心就將涼國公主給抓了來。 像這樣的亡命徒,倘或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為了保命恐怕不知會作出怎樣的舉動來。 羽林衛執掌菖都內外,只要她還未出城,應當就有機會被找到。 事實證明,江小蠻太過樂觀了。在地窖中暗無天日,受凍挨餓地過了兩日,羽林衛沒有找過了,賊人卻已經分批將少女們藏在運絲綢的大車內,已經送了十余人出城。 到了要交贖金的第三日上,瑤華宮上下風聲鶴唳,侍女們連咳嗽一聲都唯恐要觸了貴妃的眉頭。對于賊人的老窩,羽林衛始終毫無頭緒。 相反的,朅末死士們卻通過市井街頭的暗樁,已經將賊人在城中的蹤跡排摸了個大概。浮提耶沙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得了確切消息后,更是配了腰刀袖箭,直奔南市搜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