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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隋夫人性子一向清冷,一般這種場合也不過坐坐就走,但因她在宗門地位高,自然也沒人敢說她閑話。 除了仁之先生,宗門中剩下的幾位高階男修盡到了,其中自然也包括早已被蒼葭控制了神志的藍靖。藍靖進來的那一刻,小滿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不動聲色地看了蒼葭一眼,蒼葭遂回了一個別怕的眼神。 莫歡真的不一樣了,小滿心想。莫歡從前是不會用這些詭計的,她如果恨透了一個人,會直接與他較高下,贏,殺之,敗,服之。 小滿心里一時說不出什么滋味,更不知是難過多些還是感慨多些,偏是此時,蒼葭握住她發冷的手,對她道:“咱們去跟季玄他們喝一杯吧?!?/br> “好?!毙M心下微澀,還是應了。 小滿其實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同時也是愿意換位思考的人,因此可以跳開私欲與情緒來客觀地看待現在以及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一如蒼葭所言,她有她的不平和憎恨,這是不能靠原諒填平的。那些痛苦和折磨,只能靠血與命來償。 在這場潑天的傷害中沒有人無辜。甚至連小滿自己,她明白,她也不算無辜。 就算歡奴不是莫歡,可是她也是合歡宗的弟子,也是他們的同門,可是合歡宗其他弟子看她有此命運,受此折磨,更多的不是同情,而是惡心。 這是小滿不愿承認的一部分,可當把真相攤開來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也沒有那么難接受,無非就是很多人不愿承認自己那冷漠或自私的底色罷了。 只是她的臉上到底不見多少喜色。季玄見到妻子和小滿時,他的臉因為酒精的作用而有些微的泛紅,此刻他正摟著小滿未來的夫婿的肩,用一種十分親昵的口氣與他道:“遇安兄與小滿師妹的感情可真好,日后成親了,肯定也是一對羨煞旁人的賢伉儷?!?/br> 這位名喚遇安的男子,唇紅齒白,舉止斯文,他是個謙謙君子,并不似季玄那種嚴謹但不冷峻的性子,常能與人緩和,脾氣性子都好。 這不算一個惡人,但其實也不是個好人,或者人都有兩幅面孔,對弱者一副,對強者一副。 當然了,在那些高階男修之中,還真有個好人。 蒼葭明明在看季玄,想到這竟移了移目光,只見一個正與宗主說話的藍衫男子,他的模樣并不多好看,但也并不丑,只是眼角眉梢那正氣是騙不了人的。他也是個耳聰目明之人,見少宗主夫人正望著他笑,十分嚴肅的回望了一眼,不過點頭示意,以示尊重。 那個男子,是唯一一個沒碰過歡奴的高階男修。也許是因為不想被人當作異類或者別的什么原因,反正他倒是會按著頻率去找歡奴,然后就在她房中自己練功打坐,有時候還教她些可以強身健體的功法,總之就是把她當個人,十分的尊重。 所以說,這世上總有人為善。即使對于大環境來說這種善是錯的,卻不代表不可以默默堅持。無非是有太多人喜歡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遇安見季玄打趣他,笑著望了未婚妻一眼,捧場道:“小滿常說羨慕季兄與夫人之間的感情,到時候我少不得要向季兄取經了?!?/br> 季玄最喜聽人說他們夫妻感情好的,不免朗聲笑應。 “安哥哥?!毙M捏著蒼葭的手,忐忑不安地喚了未婚夫一聲。 遇安見未婚妻眼眶微紅,以為她是乍見分離,也不多想,只是笑著安慰她:“好啦,不過是出一趟遠門。你好好和少宗主夫人一起練功玩耍,沒多久我和岳父大人就回來了?!?/br> 玉檀平日是不好飲酒的,蒼葭今日卻要借酒來做一些事。她笑的自然又溫良,牽著小滿的手到季玄身邊坐下,季玄正是酒酣耳熱的時候,咬著蒼葭的耳朵便道:“夫人可不能分離人家小夫妻?!?/br> 他與小滿也是熟稔的,干脆繞過蒼葭朝向小滿。 “小滿還是去挨著遇安兄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謹?!?/br> 小滿十分忐忑地看了蒼葭一眼,見蒼葭點頭,這才過去。 待小滿過去之后,蒼葭似是感慨般看了看兩人,方倚在季玄身上,那蘭花樣的馨香合著沁涼的晚風,給人一種意亂神迷之感。 “瞧著小滿和遇安先生,竟叫我想到了咱們剛成親的時候?!?/br> 她聲色放的低,還含著一點羞。季玄剛想說什么,就見她斟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他,一杯留給自己。 “宗主盟會在即,我就借花獻佛吧,玄哥哥,咱們飲一杯?!?/br> 合歡宗這次是想要拿下宗主盟會的頭籌的,他們夫妻又一向諸事不瞞,妻子自然知道宗門的排布和他的野心,季玄不疑有他,仰頭喝了,還小心提醒她:“這酒烈,你慢點喝?!?/br> 他們知不知道他們的幸福是踩在別人的血淚之下呢?蒼葭一杯酒下肚,卻想。 只有臉上的笑意始終不變。 因少宗主夫人在眾人面前都是少飲酒的,合歡宗一向風氣開放,有修士無意見到少宗主夫人飲酒,立刻便過來相敬。季玄知道玉檀酒量不好,剛要相攔,卻聽夫人溫溫柔柔道:“都是同門的兄弟或姐妹,我自當奉陪的。大家團結一致,將力量擰成股繩,日后定能讓宗門更上一層樓?!?/br> 她這樣懂事又這樣落落大方,天生就是做宗門女主人的材料。季玄知道妻子的野望,眸光中不免隱含了一絲欣賞,也就不再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