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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血跡順著他的唇角蜿蜒而下。 云錦樂的瞳孔忽地放大了。 她聽到霜下塵與盾牌相擊的清脆響聲,聽到黎伯伯的呵斥聲,也聽到沈星漓說了一句什么,可那些聲音很快如同潮水般在她的世界里消退,眼前的晏離闕與上一世的的桃溪重疊在一起。 混沌的笑聲在她的耳朵里如驚雷般炸響:“你護不住他們,你連自己都救不了?!?/br> 黎旭斥了沈星漓一句,見他仍固執地舉著劍不放,眉毛往下一壓,嚴肅道:“星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沈星漓面色冷淡,也不替自己辯解,只簡單地回了兩個字:“殺妖?!?/br> 黎旭皺著眉不贊同地看著他:“胡鬧!這是在長羨島,這只狐妖是錦樂的救命恩人,你怎能如此不分輕重!” 沈星漓垂下眼看著自己劍柄上鐫刻的“霜下塵”三個字,冷淡道:“師尊,待殺了這只狐妖,弟子會自行領罰?!?/br> 語罷,沈星漓身上爆發出極強的靈力氣流,一劍朝著那面阻攔他的盾牌斬去。 鋒利的劍刃斬在盾牌上,整面盾牌晃了晃,在沈星漓眼前如同流光般散開,又組成一把燃著白金色火焰的長劍,被神色冷凝的云錦樂握在手中。 云錦樂將劍對準沈星漓,直視他漆黑淡漠的眼,一字一句道:“沈星漓。生而為妖,便該被殺嗎?” 無論是上一世的桃溪和她,還是這一世的晏離闕,都只因為是妖,便輕飄飄地被沈星漓定了罪,成了霜下塵的劍下亡魂。 可他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甚至沒有殺過一個人。 沈星漓握著霜下塵的手緊了幾分,另一只手里的雙瑯佩硌著他的手心,如同被冰涼刺骨的針扎了一下。 他曾經也問過屠殺沈氏滿門的妖族相似的問題,只不過問題倒轉,被殺的對象變成了人,而那些妖無一例外全都告訴他,是。 沈星漓望著執劍對著他的天真得可笑的少女,輕輕啟唇:“是。人妖生來勢不兩立,殺妖便是我的道?!?/br> 云錦樂輕輕一扯唇角,然后便迅即無比地執劍朝沈星漓攻過去,兩把長劍撞在一起,銀白劍身映出兩雙同樣倔強的眼。 “星漓!”黎旭一向溫和的面容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痕:“還不快把劍放下!” 云微逢早在沈星漓點頭時臉色便有些沉,此刻一雙眼更像是結了冰:“夠了,都把劍放下!” 來自化神期強者的強大威壓重重朝沈星漓壓下來,事已至此,殺妖已不太可能,沈星漓秉持著君子之道,先收了劍,一板一眼地對著云錦樂一拱手:“冒犯了?!?/br> 云錦樂手中的長劍消散,化為四片龍鱗重回玉鱗墜,她的睫毛顫了顫,輕聲說:“沈星漓,你的道是錯的?!?/br> “妖也有好妖,你隨意殺妖,就是在濫殺無辜?!?/br> “他們也有選擇生的權力,你不能隨意決定他們的生死?!?/br> 她說完,就再也不看沈星漓,轉身快步走到墻邊查看晏離闕的傷勢。 黎旭見云微逢神色不虞,搶先一步厲聲道:“星漓,還不快向你云伯伯認錯!” 沈星漓怔在原地,滿腦子都是云錦樂方才的話,聞言慢慢抬起頭,對云微逢與黎旭躬身行禮:“師尊,云島主。星漓有錯,不該在流霞殿中出手傷人?!?/br> 他的話鋒一轉:“但殺妖一事,星漓自認為沒有做錯?!?/br> 云微逢本已好轉了幾分的面色陡然一沉,還未開口,黎旭便重重拍了沈星漓一掌:“冥頑不靈!自行下去領罰!” 沈星漓被那一掌拍得后退幾步,站穩后腰背卻仍挺得筆直,俯身一禮:“弟子告退?!?/br> “爹爹?!痹棋\樂不斷朝昏迷不醒的晏離闕體內注入治愈系靈力,眼眶泛紅:“你快來救救他?!?/br> 第10章 .他愿意追隨她云錦樂紅著臉,一點點擦…… 無論她注入多少靈力,都如石沉大海,晏離闕的嘴里仍涌出大量的鮮血,體內的經脈一根根碎著。 她救不了他,就如同前世救不了桃溪一樣。 云微逢快步走過來,拿出一顆瑩白如玉,帶有淺金色紋路的丹藥喂給晏離闕,同時將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體內,強行制止他體內的經脈崩碎。 黎旭在旁近距離瞧著,悠悠嘆了口氣:“微逢兄,此事怪我,沒教好星漓這孩子?!?/br> “與你無關?!痹莆⒎瓿榭沾鹆死栊褚痪?,勾起晏離闕手腕上的龍鱗,對一旁手足無措的云錦樂道:“他的心脈被震碎了,若要救他,需得將這片龍鱗融在他體內?!?/br> “玉鱗墜是你娘親留給你唯一的遺物,龍鱗若是不全,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功效。且龍鱗已認你為主,若拿來救他,他這一生都只能追隨你,你還要救他嗎?” 云錦樂低頭怔怔地看著血流不止的晏離闕,張了張嘴:“我......” 她愿意把龍鱗拿來救他,但無法替他的一生做決定。 晏離闕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口中吐出幾個字,云錦樂聽不清,低頭將耳朵湊過去,幾乎貼著他的唇。 “少主?!彼プ∷囊滦?,聲音輕得如同一觸即碎的夢:“我...愿意......” 云微逢將龍鱗按在晏離闕的胸口,用靈力包裹著沉入他的心脈,白金色的暖光從他的胸口漫開,破損的心脈被修補好,體內狂暴的妖力也平穩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