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罪狀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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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有沒有準備,反正你成功脫身了?!苯勖鏌o表情地看著劉永昌,對他隱隱爆發的怒火視而不見,“人就是你殺的吧,劉永昌?!?/br> “不是?!迸鹜蝗怀良畔聛?,變成一汪冷靜的深潭,“之前是你自己說,警方的證據鏈不完整,現在又來說我是兇手,靳舟,你是腦子糊涂了嗎?” 鑒于劉永昌在離開村子的緣由上都能撒謊,靳舟已不再相信他所說的話。 “這也是最讓我寒心的地方?!苯劾淅涞卣f道,“明明我已經提交非常詳盡的辯護意見書,接下來只需要等結果就好,你卻安排劉茜來刺激我,讓我被怒火沖昏頭腦,只想著盡快為你脫身?!?/br> 前些天靳舟一直在忙羅雪晴的案子,實在抽不開身關注這邊的情況。 于是劉茜便故意假裝作偽證,只為逼他全身心投入到這個案件中。 “劉茜?”劉永昌微微皺眉,“什么刺激你?” 意外的反應不像是假,靳舟心里略微感到奇怪。 “你讓劉茜指證你殺人,說你兩度前往案發現場,之后又讓她去酒吧花天酒地,故意做給我看,讓我以為她在你背后捅刀,這樣我就會在你的案子上全力以赴?!?/br> “她說我兩度前往案發現場?”劉永昌的嘴角小幅度地僵了僵,但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他很快冷靜下來,“一派胡言?!?/br> “劉茜我還算熟悉?!苯壑卑椎卣f道,“以她的腦子,絕不可能編出這么合理的謊話??峙逻@就是真相吧?你一開始就是蓄謀殺人,曾兩度前往案發現場,并藏匿起兇器,但最后還是大意留下了腳印?!?/br> “她瞎說你也信?”劉永昌對此嗤之以鼻,“我那么信任你,為什么要讓她多此一舉?按照你所說,如果她說的就是真相,那我讓她曝出來,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心里堆積的奇怪在此時達到頂峰,靳舟也忽地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 按照他的推理,是劉永昌指示劉茜作證,但這種自曝的做法,的確是非常危險。 “舟子,我沒有殺人?!迸d許是看出靳舟的猶豫,劉永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劉姐腦子經常抽風,你不要聽她亂說話?!?/br> 和劉永昌見了一面,心中的疑問不減反增。 臥室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將寒冷的冬夜隔絕在窗戶之外。 剛洗完澡的楊時嶼身上散發著香噴噴的熱氣,要是換作往日,靳舟早已像個癡漢一樣撲上去,然而今天他卻異常安靜地平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苦思冥想。 “還不睡?”楊時嶼拉好被子,關上床頭燈,瞥了眼毫無睡意的靳舟。 “劉永昌是真的不知道劉茜作證的事?!苯廴匀怀两谧约旱乃季w當中,“難不成是我冤枉了他?” “你為什么確定他不知道?”楊時嶼偏過腦袋看著靳舟,慢條斯理地問道。 “因為他不想承認的事,他會編謊話圓過去?!苯刍貞浿蛣⒂啦恼勗拑热?,無論是離開村子的原因,還是支持靳舟學法的動機,他都沒有承認,“但我說他指使劉茜作證時,他第一反應不是把這事糊弄過去,而是感到意外,并且突然變得非常警惕?!?/br> 靳舟好歹打過那么多的官司,接觸過各種各樣的當事人,在觀察別人談話時的反應上,還算是擅長。 “如果劉永昌不知道這事,”楊時嶼接著靳舟的話說,“那這是劉茜自己的主意?” “不可能?!苯蹞u了搖頭,偏過頭來對上楊時嶼的視線,“她能在酒吧弄丟四十多萬的手表,還把‘養兵千日’這種話發到微博上,都不先想想我會不會看到,就她這種腦子的人,怎么可能想出這種計劃?” 楊時嶼微微蹙眉,面露思量,片刻后,他又問道:“你確定她所說的‘兵’就一定是你?” “確定?!苯酆V定地說道,“我看了她發微博的時間,是我們剛把劉永昌從看守所接出來的時候?!?/br> “如果是這樣的話,”楊時嶼思索著說,“那基本可以確定,十七年前的命案就是劉永昌所為?!?/br> “我起先也這樣認為?!苯郯欀碱^說道,“但我實在想不通,如果劉永昌沒有指使劉茜作證,那難不成他是真的被劉茜背后捅刀?” “聽你所說,劉茜應該是個無勇無謀的人,既然你認為她想不出逼你這種計劃,那背后捅刀這種事她應該也想不出來?!睏顣r嶼說道。 “而且在你的觀察下,他們兩口子即便沒有愛情,也還有親情?!苯塾种匦驴聪蛱旎ò?,大腦像是運轉過度的處理器一樣發燙,“所以劉茜的目的不是捅刀,就是逼我全力以赴?!?/br> “這一點應該沒什么疑問?!睏顣r嶼的聲音低沉且平穩,就如一根定海神針,穩住靳舟雜亂的思緒,“撇開你不談,劉茜作偽證對案情能有什么影響?沒有。檢察院不會因為她作偽證,就失去最基本的判斷,到頭來沒有起訴劉永昌,還是因為證據鏈本身就不完整,兇器始終沒有找到。所以劉茜的偽證——” “只會對我有影響?!苯鄞驍鄺顣r嶼,“她在逼我趕緊搞定這件事?!?/br>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最后只剩下唯一解。 “那我之前的想法并沒有錯?!苯鄣乃悸坊砣婚_朗,腦海中的線團不再纏繞,“劉茜編不出像樣的證詞,只能把真相說出來,而劉永昌的確不知道這事,因為他相信我的能力,不會安排劉茜去冒險?!?/br> “所以你糾結一整天的事,”楊時嶼替靳舟做出總結,“就是他們兩口子到底有沒有合謀?!?/br> “對,他們在作證的事上的確沒有合謀,”靳舟的思緒越來越清晰,“所以我陷入了一個誤區,覺得當年的事也可能不是劉永昌所為?!?/br> “但現在沒有合謀,不代表當年沒有合謀?!睏顣r嶼說道,“現在可能只是劉茜采取了單獨行動?!?/br> 空缺的邏輯鏈終于形成閉環,靳舟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說道:“有人在給劉茜出主意!” 剛剛才停歇下來的處理器再次高速運轉,更大的謎團出現在靳舟的腦子里,比之前更為復雜,更為混亂。 “不是劉永昌,更不是我,那還會有誰?難道是她的富婆姐妹團?” 楊時嶼的話再次浮現在靳舟的腦?!獎④绲膫巫C只會對他有影響。 誰會這么專門針對他?又為什么要針對他? “?!?/br> 鬧鈴聲在此時驚悚地響起,嚇得靳舟差點沒靈魂出竅。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暗自慶幸設了提示。 按掉鬧鈴聲,暫且把所有謎團都拋到腦后,靳舟翻身朝楊時嶼撲了過去:“老婆,生日快樂!” 第59章 逃避可恥 楊時嶼的生日是12月31日,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 至少在半個月前,靳舟每天都在數著日子盼望這天快來,結果真到了這一天,若不是他心血來潮提前設置了鬧鈴,恐怕他還真能把這事給忘記。 從衣柜的角落里翻出早已準備好的東西,靳舟把兩只毛茸茸的小狗耳朵卡在頭發上,轉身對楊時嶼道:“老婆,喜歡嗎?” 楊時嶼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來,長手一伸打開床頭燈,看著靳舟問:“不睡覺嗎?” “今天可是你生日?!苯勐榱锏負Q上狗尾巴內褲,又給自己脖子上戴上項圈,嗖地蹦跶回床上,“當然要做你愛做的事?!?/br> “小狗就是精力旺盛?!睏顣r嶼從床頭柜上拿起金框眼鏡戴上,防滑鏈在暖色的床頭燈下晃了晃,反射著靜謐的光芒,“手銬給我?!?/br> 靳舟在盒子里找了找,把手銬遞給楊時嶼。 “不要這個?!睏顣r嶼道,“要腳鐐?!?/br> 靳舟又埋頭在盒子中翻找,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勁,兩只狗耳朵忽地豎起,看向楊時嶼問:“你怎么知道有腳鐐?” 楊時嶼沒有回答,面不改色地說道:“給我?!?/br> “你早就看過盒子里的東西?”靳舟立馬意識到他的驚喜早已暴露,“好你個狗東西,早就看到了還不聲不響的,你這老色胚演給誰看呢?” “誰是狗東西?”楊時嶼扯住項圈上的鏈條,一把將某只小狗拉到了身下。 十分鐘后。 “我是!我是狗東西!” “乖,老公?!?/br> 第二天楊時嶼還得去上班,靳舟大清早地爬起來給自家法官大人煮了碗長壽面,打著哈欠來到臥室:“老婆,起床吃飯?!?/br> 楊時嶼顯然也是一副睡意正濃的模樣,他揉了揉眉心,強打起精神,戴上金框眼鏡,看著靳舟問:“你屁股還好嗎?” “我沒問題,我耐,cao?!苯垡膊恢诘靡鈧€什么勁,“我才二十多歲,你今天就已經三十了,楊大法官?!?/br> 楊時嶼翻身下床,脫下睡衣,睡眼惺忪地挑眉問:“怎么,你在等我,cao不動你?” “你又說那個字?!苯鄄凰匕櫰鹈碱^,“我為了你連煙都戒了,你就不能為了我不說臟話?” 楊時嶼沉默著換上襯衣,半晌后才道:“好?!?/br> 靳舟的眼角浮起滿意的笑意,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就是在等你cao不動?!?/br> 楊時嶼表情淡淡地從臥室中走出來,越過靳舟身邊:“那你再等個幾十年吧?!?/br> 靳舟跟上楊時嶼的步伐:“等就等?!?/br> 長壽面是簡單版本,就放了雞蛋和蔬菜。 靳舟和楊時嶼安靜地吃著各自碗里的面,都在緩解昨晚劇烈運動帶來的困倦。 房間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聲音,在這本該熱鬧的日子,略微顯得有些冷清。 到底是運動過度,靳舟連吃飯都嫌累,他索性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對面的楊時嶼說:“記得許生日愿望?!?/br> “嗯?!睏顣r嶼應了一聲,看上去已經想好了想許什么愿。 靳舟沒有問楊時嶼許愿的內容,因為生日愿望這種事,說出口就不靈了。 靳舟的生日是在三月,高三那一年的生日,他許愿說要考上政法大學,要當楊時嶼的學弟,然后……他就再也不在生日時把愿望說出口。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楊時嶼突然問道。 話題來得有些突兀,靳舟咬著筷子愣了愣:“打算?” “劉永昌的事?!睏顣r嶼說道。 靳舟不自覺地垂下視線,臉上并沒有太多情緒:“不知道?!?/br> 盡管靳舟心里有九成把握,劉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殺人案兇手,但一他沒有證據,二兩人還有許多共同朋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虎子,虎子絕對不會選擇站隊,而是會勸他道:“靳哥,沒有證據的事,還是不能亂說?!?/br> 小武可能會稍微偏向他,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難道100個兄弟里,有51個偏向他,他就能獲得精神上的勝利或者安慰嗎? ——并不會。 這只會讓他的生活陷入更大的混亂。 “你是不是還是不喜歡我那群朋友?”靳舟抬起視線,看向楊時嶼問,“我記得我們在筒子樓相遇的時候,你很反感我那群狐朋狗友?!?/br> “現在還好?!睏顣r嶼說道,“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br> “老婆,你真好?!苯郾缓莺莞袆恿艘话?,他嘆了口氣,又說道,“但我可能就要沒朋友了?!?/br> 靳舟和劉永昌的情況,最尷尬的莫過于兩人都是圈子的中心,兄弟們不可能繞過他們打交道。這就好比山里的大王和二大王發生了難以解決的矛盾,沒法再在同一座山里和平相處下去。 靳舟倒是可以繼續查當年的案子,要么還劉永昌一個清白,要么把劉永昌送進監獄里,但他現在實在沒這個閑心,因為劉茜那邊,他還有些事情想要確認。 “好煩?!苯酆鷣y地揉了揉后腦勺,“怎么所有事情全都堆在這時候?!?/br> “你如果想繼續查劉永昌,可以找到一點新證據,然后交給警察去查?!睏顣r嶼說道,“刑偵是公安的工作,律師能辦到的事情有限?!?/br> 何止有限,律師拿不到調查權時,只能根據現有的線索進行推理,就像靳舟這樣,哪怕已經無限接近事情的真相,也沒法篤定地說,事情就是他說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