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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喬郁陰陽怪氣居多,今日心情已是不佳之中的不佳,不然說話不至于如此直白。 太傅自入朝以來四十幾年順風順水,皇帝都要禮敬他三分。幾乎所有的氣,都是在喬郁那受的。 今日迎太子,百官皆至,喬郁早就是階下囚,被他當眾搶白,已氣得他頭昏腦漲拔出笏板,當下就要動手。 謝居謹一把拉住老太傅,輕聲安撫道:“太傅何必與一將死之人計較?!?/br> “我今日就要……” 謝居謹偏頭,示意過來幾人,后面的官員會意,立刻擁上來,攔人的攔人,安撫的安撫。 喬郁一笑,“多謝謝相解圍?!?/br> 謝居謹沒有理他,面無表情地看向城下。 遠處,煙塵已起,天際泛黃。 陛下來時就受了風寒,昨日更加重了不少,一半因著病勢沉重,一半或許因著不想面對被自己兒子逼迫的奇恥大辱,故而未至。 禮法上可沒有皇帝恭迎太子的道理,皇帝此舉并無不妥之處,何況他在與不在并無分別,謝居謹等故而沒有強迫,而且太子所想不明,他們仍是皇帝的臣子,就沒有必要將事情做的太過難看。 喬郁一面把玩著自己的長發,一面道:“不知太子大軍何時至?” 謝居謹目視遠方,淡淡道:“你很期待?” 早晨派出去的斥候沒有一人回來,以至于連他們都不知道太子大軍到底何時才至,但總不會與昨日斥候探查的結果有太大出入。 喬郁笑顏粲然地一點頭,回答道:“十分思念太子容顏?!?/br> 喬郁和喬詣一樣不怕死,他還要比他父親更瘋些。 但那又如何,不還是要死? 謝居謹想。 一侍衛手腳靈便地繞過人群,走到謝居謹身旁,低聲道:“丞相,有斥候來報,稱大軍已變作三路,為首輕騎與主帥營帳不足一個時辰便可到來,請諸位大人下樓?!?/br> 為表重視,重臣不僅要親自來迎,還要在城樓上眺望大軍,一望就是兩個時辰。 眾臣中只有喬郁一個罪臣因為身體不便能坐在輪椅上,其余人等皆要站著,更是看得平日就和喬郁不睦的眾人恨不得將之生剝活吞。 謝居謹等人浩浩蕩蕩的下樓。 喬郁被小雪帶下去,身后禁軍不敢分神,嚴加看管。 城門緩緩打開,以迎大軍。 以制而言,如喬郁這樣的罪臣,不可同群臣一道,但由于太子討賊檄文之緣故,喬郁不僅得在人群中,還要在群臣之首,若非他散發未穿官服,就如平日一樣。 輕騎策馬揚塵,望之,壯觀無比。 為首者著銀甲,周身璀璨,烈日為之失色。這人面孔都被面甲遮住,看不清容顏,卻看得出他一身盔甲都遮不住的挺拔身形。 來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想。 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更新在十二月二十一號。 第82章 太子……謝居謹凝望將要御馬而來的著銀甲軍士,暗暗納罕:太子并沒有那樣好的騎術。 是季微寧?他心道。 他余光瞥向喬郁,只見其垂著頭,臉上的表情說不出像哭多一點,還是像笑多一點,他嘴唇猶在顫抖,卻極力勾出一個笑的樣子,謝居謹卻覺得,他的眼淚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謝居謹一愣,顯然從未見過喬郁這般作態,還未反應過來,那銀甲軍士已在他們身前五步之外下馬。 這人大步走來,至他們二人面前方停,他疑惑般地嗯了一聲,詢問道:“諸位大人為何在此?”這個聲音從面甲下傳來,在風中仍然清越好聽,聽得謝居謹卻宛如耳邊有驚雷乍起。 這個聲音他們都很熟悉,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季微寧。 是元簪筆! 元簪筆與皇帝所謀無人知曉,朝臣多日不見元簪筆,有心者雖知曉他定然另有事務,但從未想過能在此地,以此情此景相見。 若喬郁愿意環顧一圈,定然能看見諸位同僚宛如見了鬼的神情,放在平時,他一定會出言嘲笑,只是他的表情并不比其他人好看多少。 元簪筆摘下面甲,被緊隨其后的武官接過。 謝居謹面上亦有錯愕,要不是他久在朝中,或許當真忍不住質問元簪筆為何是你,太子呢?! “勞煩諸位大人來迎?!痹⒐P難得客氣了一句。 方才被喬郁氣得要瘋的太傅乍見元簪筆幾乎要吐血,指著后者半天未說出話來,雙眼一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太傅!” “快,快來人!” 人群中登時亂作一團,侍從急忙過來攙扶老太傅回去。 在場眾人皆不是傻子,如今不見太子,卻見元簪筆領兵歸來,如何不明白其中發生了什么? 他們的好陛下哪里是不愿受親子脅迫之辱,分明是自覺勝券在握,穩居宮中罷了! 元簪筆更不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什么,只向眾人拱手算了事,便要去推喬郁。 小雪花著臉朝元簪筆一笑,四目相對,小雪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嚇死我了?!?/br> 元簪筆拍了拍他的手,后者往后退去,不多時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謝居謹忽道:“元大人何意?” 元簪筆平和地回答;“城中不可縱馬?!?/br> 謝居謹面色微沉,道:“本相是問,大人何意?”他示意元簪筆身后還未到來的浩蕩兵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