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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道:“那大人還回來嗎?” 小雪笑著道:“我和我家大人過來是因為青州有局面不穩,之后青州要是風調雨順,自然不會回來了?!彼麆傉f完,女孩眼淚簌簌地就落了下來。 小雪大驚。 他這幾天看慣了人哭,他令人分發糧食時有百姓哭著拜他,是一種心情,看李輯因先前官員處置不力,導致桃奚幾乎成了死城,一面寫文書一面咬著牙哭是另一種心情,現在看著小丫頭擦著眼淚倒藥又是一種心情。 他忙不迭地扔了斧頭,哄道:“不哭了?!彼麤]哄過孩子,話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說:“那之后來的人,還像大人這樣嗎?” 小雪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安慰說:“都是朝廷層層選出的人才,比我們好多了?!?/br> 小雪怎么會知道來的人怎么樣?權勢滔天如喬郁,尚要因為干預考試的事情費盡心機,能選出什么樣的人到這來,說實話,都是運氣。 世家在當地盤根錯節,無背景者不與之同流合污已是萬幸,有背景者……世上又有幾個離經叛道的元簪纓? 哪怕是元簪纓自己,寧佑一案后,不也是因他出身極高,才免于一死,只是罷官而已嗎? 如意道:“之前的人也是朝廷選出來的!” 她年少直語,說盡了別人不敢說的話。 小雪拿帕子給她擦了眼淚,“不會的,這種事情以后都不會再有了?!?/br> 他心中忍不住想,若是元簪筆在這,他會如何說?如何做? 呂老拄著拐杖走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半跪在地上給孫女擦眼淚的小雪,“畜生!” 小雪跳著躲開拐杖。 如意被嚇了一跳,慌忙去拉呂老。 “你你你——” 小雪三步兩步就跳到了墻上,道:“我我我,怎么了我?” 呂老差點沒氣昏過去。 小雪還不忘火上澆油,道:“您孫女還不愿意我們走呢,您現在就趕人,如意得多傷心呢?!?/br> 呂老怒氣沖沖道:“你給我下來!” “您看我傻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從懷中掏出一小包糖來,扔給了如意,“別哭了,哥哥給你糖?!?/br> 糖是小雪在中州買的,青州天災人禍并舉,有買東西的地方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哪里去找這樣甜而不膩做工精致的糖? 如意抱住了糖包,用力點了點頭。 小雪輕飄飄地跳出去了。 所謂輕功,最大的用處就是讓人看得著打不著,氣已夠氣出內傷。 他回到營帳,找了個陶罐把藥煮了。 結果李輯就看見了碗黑乎乎臭烘烘的玩意,本來憤怒無力的心情被沖淡了大半,只剩下無奈了,“此物為何?” 小雪道:“此乃安神良方,本人上刀山下火海斗惡虎方尋得草藥,又用金絲楠木作柴火,歷經九九百十一天熬制而成?!?/br> 李輯斷然拒絕,“我不喝?!?/br> 他寧可死都不會喝這玩意。 小雪在元簪筆身邊久了,行事頗有幾分他家大人的風采,“喝了睡覺還是被我打暈,你選一個吧?!?/br> 李輯硬著頭皮道:“有本事你就打?!?/br> 小雪剛抬手,李輯就端起藥碗,一口喝干了。 他表情如同服毒自盡。 小雪拍了拍李輯的肩膀,道:“別忘了把碗刷了?!?/br> 他料理完了諸多事務,抻著懶腰回營帳了。 李輯喝完之后只覺得嘴里發苦,要了人命的滋味不住地向上翻涌,壓制了半天又覺得頭暈腦脹,躺在床上不多時就睡過去了。 周邊這幾日平靜不少,驛站已通了。 小雪坐在剛花重金買了的那籠麻雀面前,對李輯道:“你說,這玩意能送信嗎?” 桃奚剛剛經歷了大饑荒,所有吃的一律飛漲,有官府放糧,糧價迅速降低,只比平時高一點,但是rou之類的東西都快比上黃金了,所以這籠鳥花了小雪兩個月俸祿還要多。 李輯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你要給元大人寫信?” 小雪抖了抖手里的紙,“寫好了?!?/br> “送不了,你把他們放出去錢就白花了?!崩钶嫷?。 小雪想了想,深以為然,官驛雖慢,但是送信的人總不會被人打下來吃了。 于是他將信送到官驛。 晚上他們加了一道rou菜——油炸麻雀。 小雪筷子夾起一只麻雀,感嘆道:“這就是為官的奢靡之處啊?!闭f著一口要掉了麻雀腦袋。 …… 小雪的信件在顛簸了五日之后終于送到了元簪筆手中。 元簪筆這幾日忙著整肅軍中,還要清剿外面想要渾水摸魚的匪徒,因而極少白天出現在刺史府。 但小雪的信件畢竟性質特殊,來人不敢怠慢,連轉交喬郁都不信任。 或者說,正是不信任喬郁。 月上半空時,元簪筆終于回來了。 信使見到元簪筆如同見到救命恩人,忙不迭交給身上盔甲還冒著血腥氣的元簪筆。 他大概是怕這身嚇到人,因而進城之前全員都拿河水沖了甲胄縫隙里的血。 元簪筆頷首,面甲下神色不可知。 信使累了幾天,被人帶過去歇著了。 喬郁漫不經心道:“抓到了幾個暗哨,眼下糧價太高,留著無用,我命人殺了。尸體扔到了亂葬崗,腦袋用石灰和冰保存起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