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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等了一會兒,才有人從角落里,輕聲問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睓枳逾曈辛η掖舐暤幕卮鹆怂?,“進入工廠沒有任何要求,只要你愿意做事養活自己,養活一家老小,工廠的大門永遠向你打開!” 這點是他一早在奏折中寫明了的,并且得到了小皇帝的批復,薛煜康也知道這是底線,故而欒子鈺毫無心理壓力的替薛煜康做出了保證。 榮王的侍衛看到這里,便悄聲離開了,王爺說的果然不假,這欒大人最擅鼓動人心了,這種收買人心的事也做得如此尋常,不像是來施恩,就像是來做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偏就是這幅作態,才能最大限度的博得軍中上下將士的感恩。 榮王在聽完侍衛的轉述后,緩緩的笑了許久,隨即寫下了一篇請求留京削番的奏折,命人送出。 欒子鈺不知榮王還派人來偷看自己講話,不過就算是知道也會當沒看見,他的工作是替小皇帝施恩,別人的事一概不歸他管。 因此薛煜康所擔心的摘桃子,也沒有發生。 欒子鈺只去過幾趟軍營,把事情確切落實了,然后就徹底撒開手,他自己還是大權在握。 又一月,傷兵身體逐漸恢復,廠區也徹底蓋好,欒子鈺等人住進去后才悄默默的去瞧了幾次,確定廠區沒有不便之處后,找上了薛煜康,試圖說服他把招工對象擴列,把那些烈士遺孀一并包含。 薛煜康是標準的文人,男女混工的經營方式不能得到他的認可,糾其根本,就是‘男女大防’四個字。 為這,欒子鈺說得口干舌燥,也不能將他說動,偏事情還沒扯皮完,趙弓先帶著圣旨來了。 他不遠萬里,放棄了伺候在側的好差事,特意在小皇帝面前抖了個機靈,得了送旨的苦差,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欒子鈺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臉能把趙弓吸引出京,但也為他出京而喜悅,高高興興的接了圣旨,二話不說的把人拐到了薛煜康那邊去了。 “我才來,你就拿我扯謊?欒子鈺,雜家同你關系沒那么好吧?”趙弓袖子一甩,撇開欒子鈺,還抖了抖手。 欒子鈺笑了笑,“什么扯謊不扯謊的,我就是請你去看看,沒別的意思?!?/br> 趙弓冷哼,心里暗自暢快,果然是好兄弟,半分不見生疏,“前頭帶路,我倒要看看是誰敢為難你?!?/br> 薛煜康不知他們前來,還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規劃,突聞響動,眉間微蹙,又來,停下筆,起身便要往里屋躲,結果直面撞上了他們。 怎么趙弓也來了? 薛煜康笑臉相迎,“許久未見,趙公公風采依舊啊?!?/br> “薛大人謬贊了?!壁w弓端著架子,皮笑rou不笑的回了句話。 薛煜康笑了笑,只當沒看見趙、欒二人之間的距離,熱情的將人請進了屋子。 好茶奉上,瓜果擺著,又有硝石制出來的冰在各人身后三步位置上擺著,比起京都也不差什么了。 欒子鈺躲了躲,避開冷氣,“咳,薛大人費心費力建了整座工作園區,內里設施一一齊全,退伍的士兵們也安排進去了……這方面的事,還是由薛大人來說吧,我就知道這一星半點的,糊弄不了人?!?/br> 薛煜康放下茶杯,頗有無奈的模樣,起身走到后頭,從書架最里頭拿出了一個錦盒,雙手捧了出來,“勞煩公公回京時將這份奏折一并帶回京城?!?/br> 趙弓嘴角挑起,這樣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像是在諷刺別人,“好?!?/br> 室內重歸寂靜,欒子鈺在心里長嘆了一聲,以手撫頭,“我就直說了,薛大人,這是邊疆,是隨時隨地都會被外族鐵騎掠奪的所在。男女大防,重不過活著?!?/br> “若無禮義,生不如死?!毖峡档幕卦?,“我本以為欒大人能明白的,畢竟你與欒公后代走的挺近的?!?/br> 欒子鈺:“……” 這個人好難說服,“薛大人,并非所有義都要舍生而取之,家國大義自是應當……” “是啊,女子氣節,難道不應當嗎?”薛煜康抬眸直視欒子鈺,似是悲憫這只迷途的羔羊。 欒子鈺咬著后槽牙,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思想對古代人而言太過超前,因而從不多說,如今碰上薛煜康這塊硬骨頭,真是難受憋屈,“我并非要他們混雜在一處,只是讓女子也去園區尋找工作,吃住皆可分開?!?/br> 這對薛煜康而言,并不是欒子鈺的退讓,“不可,若是男子誤闖女子所在,屆時你當如何?” “令所有員工熟悉園區,并考核,再定下懲戒,若是日后誤闖便逐出園區,再不錄用?!睓枳逾暲硭鶓數奶崃私ㄗh。 趙弓聽到這,總算明白這兩人的矛盾點在哪了,便是偏心,他也不得不說欒子鈺的想法是異想天開,而且……永不錄用,這個懲罰與當初建立園區的想法似有違背,若是真的白紙黑字寫下,欒子鈺又得被朝中文臣們彈劾。 “欒大人,說實話,被你追著說了這么多天,我是有所意動?!毖峡挡恢罊枳逾曔@種天真的人是怎么在朝野里有那種評價的,“可欒大人,你是否想過招工告示貼出去,會不會有人來?又有沒有想過已經在園區里的男性工人們會怎么想,會不會離開?” 薛煜康覺得自己有義務要讓欒子鈺想明白這些,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只說服了我沒用,這天下怎么看待那些在園區工作的女子呢?她們的親人鄰里,乃至孩子,會怎么看待她們?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你一樣的意志,可以不將別人的看法放在心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