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8)
沒有,家里只有我和我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安jiejie:不許笑話我! 姜小恩:嘿嘿安jiejie撒嬌真可愛,下次還笑話 第104章 除夕夜, 一個女人邁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妖嬈步伐,走在老城區的小巷子里。在賣魚的鋪子前挑挑選選,身后一個少年騎著自行車飛馳而過, 她本能地把手里的煙避了避。 老板, 就這條吧。 挑了條最肥美的鱸魚, 掐了煙,給身上補了點香水, 往巷口走, 高跟鞋在熱鬧里踩出清亮的響聲。 巷口的白色捷豹顯然等候已久,駕駛座的女人有些不耐煩的搖下車窗:蘇問你能不能給我快一點?!都說了這里不能久停, 買條魚去這么久 來了來了!蘇問嘖了一聲, 加快了步子上了車:臭敏敏, 這么兇干嘛~ 車內頓然彌漫著濃重的香水味, 隱約還有點煙草燃燒過的氣息,李敏抽了抽鼻子,眉頭一皺:又抽煙了? 蘇問嬌怪道:哎呀,第一次見你父母,人家緊張嘛! 李敏沒再怪她,把四個車窗都搖了下來, 身子同樣因為緊張有些僵持,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再三提示:我爸是個悶葫蘆, 平時不愛說話, 一會兒他要是沒開腔, 你也不要主動找話,說多錯多。我媽比較麻煩,要是對你問東問西, 你就按在家里準備的說就好 蘇問揮了揮手,故作輕松:哎呀,知道知道! 李敏的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高中歷史老師,兩人一輩子本本分分,無官無財,卻也足夠撐起一個小家庭衣食無憂。因為家教嚴格,李敏從小學開始,就屬于別人家的孩子,學習成績優異,個性文靜內斂,從考大學到就業,也算是步步走得穩妥,每逢節假日親友聚餐,她也是父母的面子和驕傲。 這樣循規蹈矩,從來不讓人cao心的孩子,偏偏沒有在該結婚的年紀結婚,該生小孩的年紀生小孩。追求者不是沒有,甚至有人通過親友間推薦,直接上門提親。在那些男人眼里,李敏絕對不屬于出挑的美人,但娶她回家一定宜家宜室。 李敏對這樣的評價厭惡至極。 只有蘇問,把她的老實本分視為可愛,把她的正兒八經視為特別。愛她的人,愛她的靈魂,即便未來艱難險阻,依然堅定于她。 她循規蹈矩了一輩子,愛蘇問,是她唯一的出格。 一路忐忑,終還是怯澀地開了家門,有些生硬地呆在門口,父親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表情被那副嚴肅的老花鏡遮擋大半,看不清喜怒。母親在餐桌邊忙碌,見她進來,神情也復雜難懂。 爸媽,我們回來了。 她緊了緊蘇問的手,終于鼓足了勇氣。 醫院這邊,安尋還在值班,急診一連送了三起高速追尾的患者,分到胸外的手術就有四臺。幾臺手術同時進行,安尋主刀其中兩臺,做完棘手的部分,把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給其他醫生,又奔赴下一臺,姜亦恩跟著幫前忙后,樂此不疲。 交班以后,已經十點,饑腸轆轆的兩人打算在外邊大吃一頓再回家,路過火鍋店的時候,停駐了步子,又始終猶豫著沒有進門。那晚的爆破,著實讓她們有些后怕,可是火鍋,到底還是誘人的。 安尋本想說要不換一家店算了,可看著小丫頭眼巴巴望著,只好把自己用過的舊辦法再搬出來:小恩,我們打包回家吃好不好? 姜亦恩眼睛一亮,用力點了點頭。 家里,餐桌上熱氣騰騰,可樂比紅油先一步咕嚕冒泡,不知道相隔多少年了,火鍋還是要打包回家吃,不一樣的是,對面多了個歡笑熱鬧的愛人。 趁著火鍋還沒燒開,兩人決定先把早先從超市買來的年貨整理了。姜亦恩在茶幾上鋪開了寫對聯用的正丹紙,超市的對聯都太俗套,她覺得自己寫的更有意義,才提議買空白的回來。 她早就想好了,就寫:恩愛久不離,歲歲長相伴。 約定好她寫上聯,安尋寫下聯,可眼下浪費了好多草稿紙,怎么寫都不滿意。轉頭看了眼安尋,忍不住湊過頭去,草稿紙上依然成了一副精致的行楷,嚴正為骨,瀟灑為風,她腦海里有足夠的詞匯形容安尋的好字,卻沒有一點能力寫出足以與之匹配的上聯。 她咬著筆頭,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得出結論:是我的這幾個字比較難寫吧 嗯,某些方面,她總是有一些盲目的自信,比如唱歌,比如小提琴,比如寫字。 安jiejie,我跟你換換好不好? 安尋有些詫異,仰了仰目光看向那頭堆滿桌的鬼畫符,笑笑答應了。 姜亦恩重振士氣再動筆墨,結果還是差強人意。 ??!這太難了!一點也不簡單!她看向笑而不語的安尋,努了努嘴,把自己手上的毛筆伸到安尋面前,蠻橫道:肯定是你的筆比較好用,我要跟你換! 安尋哭笑不得,搖搖頭輕嘆一聲,靠近她身旁跪坐下來,雙臂從身后環著她,握住了她的手,一筆一畫地帶著她,在草稿紙上寫下一個愛字。 練字呢,為的就是修身養性,這么急躁,怎么能寫得好呢? 聽著耳邊的柔語輕聲,姜亦恩心跳加速,忍不住看向安尋,是比字更精美的側臉,近到她不敢呼吸,喉間輕動了一下,大腦也開始有些缺氧。 要寫好字,重要的是控好筆,你那么會控刀,一定可以控好筆的安尋毫無察覺,繼續帶著姜亦恩一筆一畫地書寫,低眉淺笑著,無意間,四目相對,呼吸交融間,心跳漏了一拍。 看我干什么?看字!她動了動眼色,輕聲責備。 姜亦恩霎時間臉羞得比正丹紙還紅,轉過頭悶聲跟著安尋的力道移動毛筆,眼神卻再不能聚焦回紙上,腦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紅油終于咕嚕嚕冒泡,聽到響聲,安尋才放下了筆,揉了揉姜亦恩的頭發,拉她起身:先吃飯吧。 姜亦恩悵然若失,使壞稍稍一用力,把安尋拽倒在懷,無辜地眨巴了兩下大眼:我想先嘗嘗你的口紅 沒等安尋反應過來,熱烈又急切的吻已經捂住了所有話語,只好松開了唇齒,任由女孩放肆。 被吻到渾身酥軟,淚光點點,昏茫間,也只能隨著女孩的輕壓,慢慢躺倒在地毯上,腿間交錯,雙手無助地尋找著支點,最終環在女孩腰間,越摟越緊。 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空隙,短暫分離,艱難吐出幾個字:小恩火鍋 姜亦恩摟著安尋坐了回來,最后再柔柔綿綿地在唇角留戀了幾秒鐘,終于結束了熱烈。 嘿嘿,吃飯吧! 安尋看著那故作天真純潔的眼神,又羞又惱,卻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胡鬧 這個夜晚,兩人開了瓶青稞酒,一連三杯,敬了故去的長輩。 桌上除了兩人的情侶碗筷,還有整整齊齊五份白米飯。安尋的目光久久停留,本是笑意的嘴角被落寞壓低,眼里水光淺淺:如果他們都還在就好了 姜亦恩的笑容跟著消失殆盡,幻想著故去的親人真還活著的樣子,一起圍坐在桌邊熱熱鬧鬧地吃一頓年夜飯。腦海里的畫面,落差到此刻真真實實的冷清,心里狠狠絞痛一下,一直避重就輕地尋求快樂,可快樂在今天對于她們而言,的確是奢侈品。 他們在哦,只要我們相信他們在,他們就會在。 安尋動容,淺笑著點了點頭。 坐下后,還是雙雙沉默許久。安尋一杯接著一杯,似乎已經決定今晚要不醉不休,女孩已經回到她身邊了,不敢丟棄的清醒,終于可以放任著丟棄了。 姜亦恩心里苦痛更甚,卻還是選擇讓安尋去醉,留自己清醒著收拾殘局。畢竟她太清楚自己喝醉了是什么鬼樣子,不像安尋酒品那么好,再醉也只是安安靜靜地笑,安安靜靜地哭。 安jiejie,我前兩天做了個夢。她找了個輕松的話題,盡力恢復著精神。 安尋被轉移了注意力,夾起一塊肥牛放入熱油里:什么夢? 我夢見我們有了一個女兒,眼睛像你,梨渦像我,皮膚白里透紅的,笑起來可甜了!安jiejie,我們以后生個女兒好不好?這樣家里就熱鬧了! 姜亦恩不是心血來潮,她查閱了很多現在的政策。在這個年代,女同性戀家庭可以借助醫療手段,通過骨髓生育技術,擁有真正屬于她們兩人的孩子,并且只有可能是女兒。 一想到未來會有一個小女孩有著她們共同的血液,帶著那雙像極了安尋的眼睛在懷里撒嬌,姜亦恩心里的幸福感就爆棚。 更重要的是,安尋好像真的很喜歡孩子。 她想,她一定會學好怎么照顧小孩,她會學會怎么抱孩子,學會換尿片,學會喂奶。她一定不會讓孩子成為安尋的負累,她的安jiejie,只要享受孩子給她的幸福感就好。 安尋手上頓了頓,而后松開了眉眼,淺淺一笑,自然而然地把蘸好醬料的肥牛夾進了女孩碗里:好,以后慢慢商量吧。 那就這么決定了!等我忙過這兩年,我來生。姜亦恩雀躍起來。 不料安尋愕然,神色驟變:不可以! 為什么不可以?姜亦恩眉間一皺,一頭霧水地問她。 即使醉意已經濃郁,安尋始終沒有忘記對女孩的疼惜,她放下了筷子,嚴肅又認真地回答:小恩,懷孕生子是一個很艱辛的過程,如果我們未來真的要孩子,那也是我來。 姜亦恩呆愣了一下,看見安尋突然嚴肅的神情,心里卻油然而生一陣暖意。起身走到安尋身邊,把醉到有些坐不穩的她擁進懷里:安jiejie,你都三十五了,人要服老的!我年輕,恢復快,于情于理都應該是我來啊。 安尋微微發燙的面頰,貼在姜亦恩的頸間,感受到脈搏的跳動,心跳也跟著砰砰作響。 她突然意識到女孩的心和自己是一樣的,在這個問題上死磕下去,她們誰也說服不了誰。 她不是沒有對要孩子的事情心動過,可是細想一番,孩子也有自己的人生,僅僅為了有個人能陪女孩終老去要孩子,這種目的太自私了。 況且多了個孩子,心里就多一份羈絆。那還是她和姜亦恩的女兒,她一定會看得比命還重要。給女孩的那顆心,難免要分一半給孩子。 雖然很可笑,但她這一個酒醉的瞬間確實在問自己,姜亦恩和她們的女兒掉到水里,她會先救誰。 她也并不是平白無故這樣想的,當年,一邊是懷里慢慢沒有動靜的meimei,一邊是在車里不能動彈的母親,舍棄還活著的母親抱著meimei游出水面,是用左手生生砍掉右手般的撕扯疼痛。 母親最后一眼,噩夢般的困鎖了她十幾年,她好不容易才能走出一點點,好不容易可以全心全意愛一個人。 她不想,再有機會做這樣兩難的選擇。 那就不要孩子了,反正我們家只有你一個小朋友,有你就夠了。 酒讓言語變得黏糊酥軟,居然聽出幾分撒嬌意味。 可是我姜亦恩看向安尋,迷離的淚眼星星點點,粉紅的面色襯得神態更加嬌媚可人。一瞬間,她什么思緒都沒有了。 安尋的態度依舊,絲毫不留余地,又一次溫柔又嚴厲地回絕: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以后不許再提了。 見女孩愣著沒有回答,她第一次那么嬌軟地撇了撇嘴,低聲嬌嗔:你有我還不夠嗎? 姜亦恩仿佛被丘比特的箭正中心臟,愛意泛濫得一塌糊涂。 要不要孩子,說到底都是在為了對方考慮,又何必為了這件事各執己見。 說到底,兩個人,足夠了。 夠了,怎么會不夠呢?她在安尋耳邊輕聲言語,綿綿落吻:我有你就足夠了好了,你還想吃什么?我給你涮。 安尋暈暈乎乎一笑,指了指蝦滑,微微仰了點頭看著姜亦恩,笑容更加明媚:我要你喂我 姜亦恩愣了兩秒,溫潤的眼中涌動著數不盡的意外和歡愉:好,我喂你。 她在鍋里翻了翻,找到了一顆已經燙熟的,在嘴邊細細吹涼,不放心還貼在唇上試了試溫度,不料,安尋竟然直接貼了上來,慢慢咬住了一半的蝦滑。 姜亦恩又是一愣,筷子掉落,另一半的蝦滑也被吞沒,柔軟的唇又一次相依,熱氣氤氳了周身的空氣,朦朧里,久久難分。 作者有話要說: 安憶:(捂眼)我永遠八歲我不該看這個。 安mama:不愧是我女兒! 姜mama:姜亦恩沖鴨! 姜爸爸:咳咳我去外邊抽根煙。 姜學爾:(扶額)哎呦年輕人 第105章 火鍋的香味還彌漫在屋子里, 門口的春聯也獨具特色,姜亦恩形容它們一邊是閉月羞花,一邊是魑魅魍魎, 安尋當時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電視里, 春晚已經步入了尾聲, 怕安尋喝多了酒會胃疼,姜亦恩還去沖了杯溫熱的蜂蜜水送到她手心里, 然后兩人一起裹了一張毛毯, 依偎取暖,等待新年的到來。 數數已經有好多年, 姜亦恩沒有在春節回家了。 十八歲那年除夕, 她一個人在宿舍, 手機里的春晚直播卡得沒法看, 最后只能悶在被子里聽甜甜說話。 十九歲,她找了一份在電影院里賣爆米花的兼職,老板見有許多不能回家的員工,特地為他們加了一場春節檔熱播的電影,凌晨三點的喜劇,她在最后一排哭得淚流滿面。 二十歲, 她開始準備考研,圖書館關了門,宿舍又沒氣氛, 每天晚上跑到肯德基沒人的角落復習, 一呆就是一整個春節。元宵節那天, 門店經理給她送了一個沒賣完的巨無霸,還祝她考研順利,那是她那一陣子吃過最香的漢堡。 二十一歲, 她在地方醫院的急診實習,忙得昏頭轉向,沒有工資,但有餐食補貼,除夕晚上科室主任自掏腰包給她加了一整條清蒸鱸魚,摸摸她的頭夸她聰明能干。同年,她被保研了。 二十二歲,是水深火熱。她遭遇了火鍋店爆炸,為救愛人跳進了河里,反被愛人救了一命。同一天,她最愛的外婆去世了,留下一句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