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姜亦恩心口一酸,眼睛瞬間溫潤了。心里頭像是剛下了一場雨,又開了暖陽,若即若離的感覺到底是磨人的。 愛一個人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就像腳踩浪潮,偶爾是細沙溫軟輕綿,偶爾是碎石扎硌疼痛。有時風起翻涌,濺得水花雀躍,或是海岸線退下,留得顧影自憐。 嗯!安jiejie,你是特地回來陪我吃飯的嗎?姜亦恩跑上前,收好了相冊,或許,等有一天安尋會主動拿出來和她分享的時候,再看吧。而不是什么,禮貌交換。 或許,有一天所有的寵愛,都不需要打著責任的幌子吧。 或許,有一天所有的親昵,都不需要高舉天真的旗號吧。 是啊,我把你帶回家了,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我不回來,你是不是又打算叫外賣了?安尋淺淺一笑,走向廚房。 還說我呢,要不是我在,你連飯都不吃。姜亦恩腳步雀躍得跟上,把奶茶插上吸管,送到安尋嘴邊:安jiejie先喝一口! 不用了,我不喜歡甜的。安尋伸手擋下,婉拒。 就喝一口嘛!安jiejie每次都不給自己買,我一個人喝,怎么好意思嘛!姜亦恩不肯罷休。 安尋輕嘆了一聲,放下手上的東西,轉身時看向姜亦恩時,眼里些許低沉。 我給你做頓飯,你要還一份早餐,給你添份水果,你要還一個杯子,你就這么不想欠我人情嗎?現在連一杯奶茶,也要跟我見外嗎? 姜亦恩的笑容也隨之低落,收回了手上的奶茶: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尋從很早之前就看出了姜亦恩這樣的習慣,她收到來自于她第一頓早餐,第一杯牛奶,不就是源自于謝謝你安慰我嗎?那丫頭,好像從來就不喜歡欠別人的,好像從來都不會把收獲的寵愛當作是理所當然。 我沒有在怪你,安尋凝著眉,眼里卻松下幾分溫軟,心里酸疼參半,復雜得很不是滋味,她轉過身,低頭把手頭的菜又切了幾刀,緩緩才說出那句心里話。 你這孩子,有時候,挺讓人心疼的。 繼而心里付之一嘆: 原諒我,什么也幫不了你。 姜亦恩真的搞不懂,安尋為什么總能頻頻戳到她的淚點,要不是奶茶袋上滴答作響,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又掉了眼淚。 心疼?第一次有人,會心疼她理所當然的懂事。 安尋聽到抽泣聲,頓然回頭看著那個小哭包,心里五味雜陳,又忍不住逗趣了句:如果你非要算,就算我在回報救命之恩吧。 姜亦恩破涕為笑,擦了擦眼淚,哼哼了幾聲:救命之恩哈哈哈哈哈那安醫生不是應該以身相許嗎? 安尋手一滑,剛拿起的刀哐啷一聲掉到地上,嚇得姜亦恩一把拉過她躲開,迅猛地像是一種本能,才幸而沒有砸到腳。 你 安尋怔住片刻,姜亦恩拉扯自己的時候,甚至不經意間放了手上的奶茶,潑撒了一地,那是她,最喜歡的奶茶啊。 她又被這丫頭,本能的保護了啊。 繼而緩過神來,只覺得羞愧難當,到底在怕什么,到底在慌亂什么,怎么可以被一句隨口玩笑就弄得六神無主?手滑?一個外科醫生怎么可以手滑! 我去拿拖把。安尋找了個理由落荒而逃。 嗯,好 姜亦恩也嚇了一跳,好在安尋沒有傷著哪里,不然她真的會悔死。松了一口氣,撿起刀和摔裂的奶茶杯。 不過雖然驚險,奶茶也砸了,但她看見安尋難得慌亂,分明耳根發紅,六神無主,還要強裝鎮定的樣子,只覺得可愛至極,心里頭不由得漫出一絲竊喜。 安醫生害羞的樣子,真可愛。 安尋拿著拖把回來的時候,臉上平靜得又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臉上遺留下的水痕,還是暴露了她曾在洗臉臺前不斷拍水讓自己冷靜。 心里頭不禁自嘲,一個冰坨子,居然也需要冷靜。 我來吧,安jiejie。 也好,我得趕緊把菜炒了。 這幾番波折,時間也耽誤了不少,安尋不想委屈了小丫頭,還是做了三菜一湯,幾乎是剛剛把飯做好,沒扒拉兩口,就已經到了必須要出門的時間。 我得出門了,你慢慢吃。 姜亦恩看了眼時間,也沒有強留,迅速起身把一半的飯菜打好包,讓她帶著去醫院吃。安尋沒有推辭,她也知道在這個方面,她擰不過這個小丫頭。 一定要記得吃??! 知道了。 姜亦恩追著電梯門關上的縫隙,揮了揮手再三叮囑,畫面,猶如一個小嬌妻正送別去上班的愛人,眼里,是念念不舍的關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23 08:15:24~20210624 06:26: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伏生_落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4章 下午臨到下班, 急診突然接到兩個車禍胸部貫穿傷,安尋匆忙趕去的路上看了眼時間,心想著快點結束應該能趕上回家做晚飯, 也沒功夫給那小丫頭發個消息交代一句。 不想下手術時候已經快九點, 安尋一天沒好好吃飯,餓得有些發虛, 她中午一到醫院就被迫投入了工作,間隙看到桌上還有早餐吃剩下的半塊三明治,就著水囫圇吞了, 想著下了班回去好好吃頓晚飯, 沒想到一忙就忙到了這個時候。 猜到小丫頭大概也還沒吃晚飯, 她也沒在手術室門口休息, 立即回辦公室脫了白大褂, 提著包就匆匆往門口走。 這么著急回去?一起吃個飯再走唄?蘇問也正好下了手術,迎面撞見,把人攔了下來。 不了, 亦恩還在家里等我。安尋急切地要回去,一時間說漏了嘴。 什么?!你倆同居了???!蘇問驚瞪圓了眼, 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個分貝,惹得全走廊的人都回了頭。 安尋腦子嗡一聲響,一時間頓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誰不知道蘇問就是仁卓行走的廣播, 被她知道了, 用不了天亮,全仁卓都會知道。還說要避嫌,這下徹底百口莫辯了,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蘇問,你能不能不說出去?安尋攥著包帶,猶豫了片刻,還是看著蘇問滿眼懇求地說了句:算我求你。 蘇問被這一聲央求嚇得一激靈,秒閃開半米遠,她安尋居然會求人? 你你你不會殺人滅口吧? 你們開我玩笑就算了,姜亦恩她還是個孩子。 安尋心里一陣酸楚,到底是自己那一瞬心疼而至的失禮,才造成了這樣的誤會。她有些后悔,千不該萬不該,放任自己親了她,哪怕是隔著口罩,也是不該啊。 更不該一個不留意,讓那什么情份都要還上的小丫頭,在自己臉頰留下一抹炙熱。她知道,從那一刻起,她的心,徹底亂了。 流言蜚語不該,她更不該。 那你們兩真的 蘇問也知道自己那些八卦群常年來都是逗趣而已,大家就著那點夾縫里的糖聊得火熱,看上去真情實感,實際也沒有人會真的把玩笑話當真,何況她安尋,是個十幾年沒見到有感情生活的冰美人。 可是這一次,她有些猶豫了,從姜亦恩纏著她問東問西,句句離不開安尋的時候開始,現在又看見從不為風言風語側目的安尋,竟然央求她閉嘴。難道她們,真的彼此有意? 我們兩之間清清白白,什么都沒有。 安尋回答地很快,直徑走出了蘇問的視線,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說清清白白四個字的時候,為什么會心虛地不敢看蘇問一眼,也不知道那句什么都沒有出口的時候,心里為什么狠狠刺痛了一瞬。 她不去想,也不敢去想。 寂靜的走廊里,消息聲頻頻響起,蘇問沉浸在懷疑里,很久才漫不經心的掏出手機: 「胸外科小桃:震驚!女神桌上驚現粉色米老鼠水杯,疑似來自meimei!」 「胸外科文靜:啊這好吧,我也看到了?!?/br> 「急診護士甲: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磕到真的了吧!」 「胸外科醫生乙:安醫生用粉色水杯,有點萌哈哈哈哈哈」 「胸外科薛風:我剛在走廊聽見蘇醫生說什么同居,是她們嗎?」 「胸外科小桃:?。。?!」 不是吧 她恨不得扔了手機,滿臉寫著不關我的事,僵在原地許久,看著走廊的光逐漸暗下來,有種死到臨頭的危機感。 安尋開著車出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許久,這樣的生活對于安尋來說,已經是常態了,她每天下班的路上,都會駕著車緩緩而行,以放慢一天的緊迫。街道上部分店鋪都打烊了,只有路過酒吧的時候,才能看見熱鬧聚集。 可熱鬧,終究也不是她的。 只有今天,她稍稍加快了油門,她知道,家里會亮著燈,有一個小丫頭還在等她。 下車的時候,安尋才突然看見后座上還落一個保溫袋,這才想起中午那丫頭的千叮嚀萬囑咐她記得吃午飯,可她還是忘記了,甚至都沒有帶下車,一瞬間,她居然有些緊張。 本想在車里解決掉在回家,可是車里溫度太高,放一下午的飯菜都有些變味了,只好悄悄帶上樓,倒在了樓道的垃圾桶里,然后假裝若無其事,開了家門。 安jiejie!你回來啦! 小丫頭好像是一聽到解鎖聲就飛奔了出來,一把摟著她的脖子,沖擊力導致的慣性,也讓安尋不由得抱著她轉了半圈兒。 這種感覺,好奇妙啊。 可不出兩秒,她就本能地收起對這種奇妙的貪戀,假裝不經意地錯開懷抱,脫了外套放了包,一本正經的卷起袖子往廚房走: 對不起啊,臨時加了臺手術,餓壞了吧?想吃點 話音未落,剛進餐廳就看見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整整齊齊三菜一湯,葷素搭配,色澤鮮艷,看起來很有食欲。 你自己做了晚飯? 嗯!驚喜嗎!姜亦恩蹦蹦跳跳跟上來,臉上寫著兩個大字夸我。 安尋確實一驚,卻談不上喜,心里頭,是難以言喻的失落感。虧得自己擔心她會餓肚子,強撐著發虛的身子趕回來,慌忙間還在蘇問面前失態。 姜亦恩她是個二十二歲自理能力正常的成年人啊,怎么就真的把她當成了孩子,怎么就會為了她丟了基本的判斷和理智。 想到這里,安尋鼻尖一酸,心里頭付之一嘆:真以為自己是誰,真的就能照顧她,這丫頭要不是為了等你,早就吃上飯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你。 安尋,你真像個傻子一樣。 真乖??磥?,不需要我也可以啊。安尋苦笑,掩蓋住自己的失落感,持以長輩模樣,摸了摸姜亦恩的腦袋。 怎么會!我是怕你太累了嘛!文靜今天下午沒班,我特地讓她教我的,姜亦恩解釋后還特地補充道:我沒有讓她進家門,是我過去學的。 安尋愣了片刻,想到她上次提起外婆和舅舅,也說自己是個外人,不禁凝了凝眉:小恩,你可以帶朋友回家的,不用任何事都像我報備。 可這是基本的禮貌??!姜亦恩歪了歪頭,理所當然地笑了笑。 安尋恍然意識到又是自己多心了,這確實是基本的禮貌沒錯。到底,自己也不是她什么親人,怎么能去和外婆、舅舅相提并論,忍不住心里又沉了一下,揉了揉眉心。 安尋啊,你給我清醒一點! 為什么要找文靜,你要學做飯,我也可以教你。安尋在餐桌旁坐下,面不改色。 真的嗎?安醫生愿意教我?姜亦恩喜色溢于言表,幾步歡愉跟上前去。 你mama的菜譜寫得很詳細,照著做,很簡單的。不過我到底是個新手,怎么會有人家文靜做得好呢。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冷了姜亦恩一眼。 姜亦恩皺了皺眉,細細打量了一番,滿眼狐疑:安醫生吃醋了? 安尋低著頭,隱隱咬了咬內唇,嘴硬道:沒有。 那你嘗嘗我做的糖醋排骨!姜亦恩知道自己再窮追不舍的話,安尋大概就不能好好吃飯了,于是主動岔開話題,夾了一塊最好看的排骨放進安尋碗里。 謝謝。安尋也只是淡淡接過,動了筷子。 看著那端坐著的人兒,冰冷如常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羞怯,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安醫生,怎么可能吃我的醋呢。 姜亦恩享受安尋的無微不至,卻不能夠做到受之無愧。即便安尋那樣跟她說了,不要計較虧欠得失,她還是生怕自己成為負累。 她的安醫生,一日三餐從來都草草了之,為了她,特地趕回來做了豐盛的午飯,自己卻幾乎一口沒吃就又匆忙趕去上班,連午覺都沒有時間睡,這樣的自我犧牲,她怎么可以接受的理所當然。 好吃嗎? 嗯。 安尋餓了一天,胃里不太舒服,看見油膩的東西只覺得惡心,要不是是小丫頭親手做的,她大概是不會嘗的。咬著牙吃了一口,味道竟然還不錯,心里那份失落感又加了成。 好吃就多吃點!姜亦恩再往安尋碗里夾了幾塊。 其實,到第二塊排骨下肚的時候,安尋已經很不舒服了,胃里隱隱絞痛著,明明是很好吃的飯菜,也開始食之無味了??勺蛱焖谝淮巫鲲?,小丫頭可是光了盤的,這會兒有怎么能不給她面子,硬是逼著自己吃完了整碗飯。 安jiejie,你以后不用特地照顧我了,今天午飯都沒好好吃吧? 安尋本就不舒服,再一個心虛,差點沒坐穩。哪里是沒好好吃,她壓根就沒吃,現在,也確實有些后悔,放下碗筷,扶了扶額。 亦恩,我有點累了,想先洗個澡休息了,這里留著我明天再收拾吧。 你不舒服?安尋偽裝得很好,加上化了淡妝,姜亦恩難以覺察出什么,只因為安尋從來都是今日事今日畢,今天居然出奇的拖延,這才覺出了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