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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元初和梁方在,他可以不諳世事,可以肆意弄些古靈精怪的東西,就像那些總是不中用的白印繪陣師一樣,總是有根拐棍在他身邊,這根拐棍讓他活得自在隨意,有什么事都有元初、梁方擋在前面。 可元初的下落不明,讓他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分別都會有重逢。 而現在,皇帝要奪走他最后的那個人。 他守護大沐,但他不想守護裹挾著皇帝私心的江山。 “既然他想對梁方下手,”瑾石的臉上出現了陸年禮沒見過的嘲諷神色,“那我就讓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動的?!?/br> 解決繪陣師之間的陣契有一種快速有效的方法,就是其中一方死亡。 既然徐璋想要用皇權壓人,那就別怪他瑾石掀桌子。 他從小史書學得就不好,對師父都沒大沒小,想讓他對皇權尊重敬畏,下輩子吧。 第089章 計劃 “秋巡?”徐璋看著跪地的少年, “在這個時間?” “往年南衙也是這個時候進行秋巡,”瑾石面色坦然,“本來應該是夏巡的, 畢竟今年臣是第一年當南衙右使, 總得知道自己手下都有哪些人吧?!?/br> 徐璋拿起白玉盞輕晃了一下,白玉盞里清亮的茶湯蕩開些漣漪, 他看著瑾石的表情,手在御案上點了點, 然后道:“愛卿可放心把繪陣司的京城事務暫交別人?愛卿不擔心還沒到北境的梁方嗎?” 瑾石淡然一笑:“上次受陛下指點后, 臣回去想了想,想通了?!?/br> “哦?” “梁方于陛下,血濃于水, 您斷然不會去害梁方的, ”瑾石說道, “北境梁方也去了不少次了, 想必輕車熟路,再加上隨行兩位金印繪陣師,且這一路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那臣自然是不用擔心他的安危。再加上, 我師父……元九曜所成的新山河大陣也確實需要專司斗陣的梁方去檢查, 才能更讓人放心一些,”瑾石無奈笑道, “畢竟臣是南衙右使,一直忙于民生陣法, 對于斗陣, 著實有些生疏?!?/br> 徐璋看他許久, 衡量著這段話是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瑾石維持著波瀾不驚的模樣,繼續說道:“而且……您說得對?!?/br> 徐璋把白玉盞輕放在御案上:“朕說得對?” 瑾石垂下眼睛:“梁方在國師的位置上,待的確實有些久了?!?/br> 徐璋的眼中劃過一絲精光:“怎么說?” “臣自那日離開后,一直在繪陣司中,”瑾石說道,“翻了很多繪陣司以往的賬目。臣發現梁方自從把自收自支的權力從戶部要回來后,對于銀錢的劃分十分偏向于北衙,民生陣法卡得很緊。但是臣作為南衙右使,深刻地認識到民生大計于江山社稷的重要性,在現在這個沒有戰爭的年代,沒必要給北衙如此寬裕的支出。相反,對于有很大收入優勢的南衙,不但不應該卡支出,反而應該加大支出,這樣才能讓南衙更好地建設民生,保障百姓的生活,這樣才是利民的根本?!?/br> 徐璋聽完后,撫掌道:“說得好!繼續說?!?/br> “而且,”瑾石微笑著抬頭,“臣以為,繪陣司的收支權力應該還回戶部為好。臣昨夜對賬目進行了簡單的核算,南衙的進項遠大于支出,那相對來說,如果不用把銀錢補到北衙,繪陣司完全可以在實現自收自支的情況下,將額外的銀錢充入國庫,這樣也能由戶部對大沐其他需要用錢的地方進行統一的安排?!?/br> 瑾石說得徐璋連連點頭,然后他站起身,親自把瑾石攙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就說,朕的眼光沒問題,你能有如此想法,作出如此計劃,很好!” 然后他轉而嘆息道:“梁方這幾年的辛勞朕是真的看在眼里,包括當年他要把繪陣司自收自支的權力要回來,朕都是鼎力支持。但是這么多年下來,他實在是……唉,太犟了!他是個厲害的繪陣師,可卻不是一個好的九曜國師。在戰亂的年代,需要他這樣的人,可現在沒什么戰事,他……還是管好他自己的北衙就好!而你——” 徐璋的臉上浮現贊許的神色:“不愧是元九曜的徒弟,從小和元九曜云游,深知民生的重要性,比起他,你更適合當這繪陣司的國師。你這次去秋巡也好,讓各地筆墨亭都認認人,畢竟你現在不止是南衙的右使,更是今后統領他們的國師!等梁方回來,朕就讓他著手讓位的事宜!” 瑾石恭敬地跪了下來:“臣謝主隆恩!” “不過,這個時間點去的話,菁江的素商平峰應該可以收了?!毙扈靶χf道,“菁江石錦鎮,有一家百年茶園,那里的素商平峰甚好?!?/br> 瑾石淡淡道:“臣會為陛下留意的?!?/br> 末伏早已出,處暑的秋老虎讓人十分地不舒服,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外面便快速地冷了下來。 南衙右使的秋巡隊伍只有三人,瑾石帶著繪陣司的文牒和魚符上路。 琢屏縣的一家客棧內,瑾石和劉松在雅閣謹慎地布下陣法。 “你到底怎么說服的皇帝,”陸年年女扮男裝把茶水給三人斟上,“他居然放你出來了?” “他覺得我看了繪陣司的賬目,然后身為南衙右使對銀錢的分配產生了怨懟,認為自己離間成功了唄?!辫届o地說道。 “不過國師確實對南衙的銀錢分配卡得比較緊,”劉松卻道,“我聽說每次都剛好卡在他們能完成但是一點油水都撈不到的線,國師對民生陣法也是挺了解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