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妖王粗暴地把傾斜的桌子摁回來,見白溪被他剛才的動作嚇到,立馬放輕動作,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老老實實地坐回了椅子上。 抱歉啊兒子,爹有點激動了。妖王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他剛才拍過的位置,一副在給桌子道歉的模樣。 白溪的眼中寫滿了對妖王情緒的不解,其實從今天妖王和他談話開始,白溪就一直處于一個疑惑的狀態。 他只不過是和沉堯睡了一張床而已,為什么妖王要有這么大的反應? 就算是好朋友擠一張床不也是很正常的嗎? 妖王看著他這幅不諳世事的模樣,心中不禁更加生氣。 他好好的一個兒子,怎么就被沉堯騙得這么慘。 妖王咬緊了后槽牙,目光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糖糕,拿出一塊放進嘴里狠狠嚼碎,就好像這些糖糕就是沉堯本人一樣。 在妖王心里面,有人要和他爭搶父親這個位置對他的威脅遠比有人對白溪覬覦已久來得要高。 更何況白溪已經有了要當沉堯兒子的潛質,但似乎并不會被沉堯拐走的樣子,兩相權衡之下,妖王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兒子認識到沉堯的真面目。 他憤憤道:能當你爹的只有我一個人,你別指望沉堯能給你當爹。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白溪毫不客氣地反駁道,為什么他不能和你一樣? 他看你的眼神哪有我看你這么的純潔!妖王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張仿佛欠了三千血債的臉更加唬人了,都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你才會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是父親對兒子! 白溪愣住了,他迷茫地眨了眨眼,轉頭想去看窗外的沉堯,卻發現自己的位置根本望不見外面的兩個人。 沉堯看他的眼神不對嗎?白溪其實得不到一個答案。 他大部分時間都是以小貓的姿態出現在沉堯身邊的,小小的一只根本看不到沉堯的眼睛,更別提觀察他的眼神了。 白溪沒感覺沉堯看他的時候有任何異常,在他的感覺中,沉堯看每個人都是這樣冷冷冰冰的,眼睛里沒多少溫度,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其他人。 白溪抬眸看向妖王,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妖王馬上要說的話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這樣想著,白溪下意識地伸手去捂住妖王的嘴,但妖王說話還是比他的手更快了一步,沉堯恨不得立馬就把你睡了知道嗎? 妖王大口喘著粗氣,胸脯上下浮動,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這哪里是一個父親應該有的樣子。 白溪根本沒聽清妖王的后半句話,腦袋中反復重復兩個字睡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只是一直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也沒有考慮過沉堯對他會有其他的想法。 意識到妖王說的睡和他說的不是一個意思,白溪臉上不受控制地開始升溫。 屋外的危鳴和沉堯聽見妖王的這句話,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見了幾分震驚。 妖王還真是敢說。危鳴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笑了起來。 妖王這句話雖然粗,但卻是實打實的事實。 難怪沉堯被妖王看見后一點都不著急,也難怪今天沉堯這么放心妖王和白溪單獨相處,原來是留了一手在這里。 沉堯現在很想調出白溪儲物項鏈中的陣法看看他現在的表情,只不過忌憚妖王就在白溪的對面,他還不想陣法的事情被發現,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雖然看不見,但沉堯基本上能想象出此時白溪因為驚訝而一片空白的表情,甚至可能當場變回了小貓,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沉堯眼中滿是笑意,只有讓白溪知道了他的意圖,之后的舉動才能把白溪往正確的道路上引導。 這一點上,他必須要感謝妖王今日的貢獻。 屋外的沉堯已經開始考慮要給妖王準備什么謝禮,屋內的白溪卻還是處于一個懷疑人生的狀態。 妖王的這句話就好像是一只手強行把他從自己的保護殼里拽了出來,讓他直面外面的世界和他一直逃避的情感。 白溪低下頭,腦海中開始在自動他和沉堯的過去,沉堯陪他睡覺,沉堯幫他穿衣服,沉堯給他喂飯,只要細想起來,每件事情的動機看起來都不是那么純粹。 白溪抬頭看了眼此時面帶關切的妖王,想象了一下如果把這些事情的對象換成面前的妖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著實有些嚇人了。 但白溪的潛意識還是不愿意相信這句話,總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這或許只是妖王的猜測而已,沉堯一直把他當成小貓,用照顧貓的方法來照顧他,多少會和人類的相處有些不同。 畢竟又不是沉堯告訴他的。 妖王看著面前一邊熱到幾乎快要自燃一邊打寒顫的白溪,滿臉擔心,兒子,爹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白溪不回答,就在妖王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沉堯和危鳴推門進來了。 聊得怎么樣?沉堯裝作沒有聽見他們剛才對話的模樣,走到白溪的身邊站好,難得的沒有伸手揉揉白溪的腦袋。 白溪現在看到沉堯就覺得臉上發燙,顧不上招待客人,忙不迭地跑回了里間,一秒也不想和沉堯在一起多呆:我去換個衣服。 妖王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不是剛起嗎?為什么又要換衣服? 沉堯沒解釋白溪只是想一個人靜靜,把危鳴推給了妖王看管,自己走到里間去找白溪。 推開門,屋內一個人都沒有,小朋友不知道自己躲到哪里去了。 沉堯見慣了白溪每當不知所措時就會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的小習慣,更何況白溪還有個可以輕易把自己藏起來的項鏈。 白溪?沉堯叫了一聲,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我不是告訴過你在我面前不要躲進項鏈嗎?沉堯關上門淡定地開口道,絲毫沒有因為找不到白溪有半點焦急。 屋內的衣柜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沉堯走過去敲了敲衣柜的門,并沒有直接打開柜子,讓白溪自己在里面有一個緩沖的時間:我和師兄說好了未央秘境的事情,鑰匙已經給我了。 沒有提到半句有關于剛才談話的事情,白溪其實不知道沉堯有沒有聽見,若是他本來沒有這個意思而被妖王誤解的的話,豈不是更尷尬了。 就在白溪恨不得在衣柜里找個坑把自己埋了的時候,沉堯再一次開口道:等你準備好我們就走。 白溪立馬妥協了,在沉堯的身體面前,他這點小情緒根本不重要,若是因為耍脾氣耽誤了沉堯的治療才是真的得不償失了。 你走遠一點。白溪躲在衣柜里悶聲道。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毛茸茸的小貓了,沉堯的衣柜對于他來說是個很憋屈的地方,躲進來之前白溪只想著找個地方把儲物項鏈藏起來就行了,沒想過自己還要呆在里面,就算沉堯不說,他也在里面留不了多久。 聽見沉堯的腳步聲走遠了點,白溪才緩緩地推開門探出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不讓衣柜門撞到沉堯的身上。 這是怎么了?沉堯摸了摸白溪通紅的臉頰,冰涼的手正好能給臉降溫,但因為妖王剛才的那句話,沉堯的手起不到任何降溫的動作,反倒是讓白溪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眼看著白溪的臉已經紅得不像話了,沉堯放下了繼續逗弄他的手,正經道:未央秘境就在無定宗內,來回都很方便,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每天都回來,不用準備太多東西。 那就早點走吧。白溪點點頭,伸手從沉堯的儲物戒中拿出了兩瓶靈泉水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強行降溫,等到臉沒有那么紅了之后才跟著沉堯一起走了出去。 他故意崩著表情,不然臉上的溫度再升上來,可是一雙通紅的耳朵卻一直沒有得到降溫。 不是換衣服嗎? 聽見妖王的問話,白溪這才想起了他剛才進去的借口是要換衣服,而他早就把這件事情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溪站在原地,大腦中開始尋找合適的借口。 給他做的衣服都是一樣的款式,他喜歡這樣的。沉堯面不改色地幫白溪解了圍,拉著他在那兩人的對面坐下:我們準備出發去未央秘境了。 妖王已經從危鳴那里知道了有關秘境的事情,也知道他們去秘境是為了給沉堯找藥,聞言忍不住有些酸了:我兒子果然了不起,總有人找各種理由把他帶走。 沉堯仿佛沒聽懂妖王的陰陽怪氣,摸摸白溪的腦袋說道:確實很了不起,不然怎么會當我徒弟? 妖王頓時噎住了,可沉堯的話又是在夸白溪,他沒辦法繼續反駁,只能把這股氣咽回肚子里。 兩個人一碰在一起不見就要發生爭吵。 若是平時白溪哪里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唇槍舌戰,立馬就能出聲結尾,可他現在被沉堯碰一下大腦就陷入了當機的狀態,能保持自己不要滿臉通紅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里還能顧及到其他的。 直到沉堯的手沒有再和他有任何的接觸,白溪才逐漸找回了思緒,圓場道:未央秘境很安全,而且有很多名貴的仙草,我去找二師伯問問有沒有抗衰老的給你帶回來。 妖王幽幽地望著白溪,語氣仿佛是一個被丈夫嫌棄的妻子:怎么,你就開始嫌你爹老了是吧? 白溪立馬眼神求助沉堯,后者慢悠悠地開口幫白溪回答道:溪溪的意思是想您青春永駐。 沉堯沒怎么在妖王的面前用過敬語,此時一個您字讓妖王頓時渾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的輩分莫名搞了一截,顯得年紀更大了。 他怎么就這么不喜歡沉堯呢? 沉堯不理會妖王暗自磨牙的動作,語速依不快不慢的,聽起來有幾分挑釁的意味,溪溪要跟我出去一段時間,妖王還不回去嗎? 我憑什么不能跟著 爹。眼看這兩個人沒到三句話又開始吵起來,白溪站起身把已經湊到沉堯跟前的妖王推了回去:你好好回家,我忙完就來看你。 白溪這句話中還帶著些許威脅,頗有種如果妖王不乖乖聽話,他們就再也不能見面的感覺。 妖王聽出了白溪的潛臺詞,默默地閉上了嘴,雖然心里有一肚子想要攔住白溪的話,但最終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妖王仿佛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大狗狗一般可憐兮兮地跟在白溪和沉堯的身后,和危鳴一起把他們送到了未央秘境的門口。 白溪在踏進秘境前轉頭看了妖王一眼,被他的眼神驚了一下,低聲跟沉堯說了句稍等,拉著妖王走到了一邊,像是在對待自己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別這樣。 我就是不想和我的寶貝兒子分開。妖王長得五大三粗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委屈,怎么看都覺得很滲人。 你不是還要回妖族解決當年發生的事情嗎?白溪說道:只有把當時的那個人找出來了,我在妖族才是安全的。 白溪的話說到了點子上,這也是妖王沒有強制把白溪帶回妖族的原因。 如果他們猜想中的那個叛徒真的存在,那么此人的目的恐怕就是離間無定宗和妖族的關系,可若只是這樣的話,為什么還要把白溪的命留下來,直接毀掉妖王蛋嫁禍給沉堯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嗎? 妖王嘆了一口氣,想要學著沉堯的模樣摸摸白溪的頭,可終究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敢真的上手。 你好好地跟在沉堯后面,不要讓自己受傷了。妖王叮囑道。 白溪乖巧地點頭,從儲物項鏈中拿出了一盒糖糕塞給妖王,眼中滿是rou疼:這個給你了,省著點吃,我沒多少了。 白溪其實挺不好意思表現自己的感情,說完這句話就跑到了沉堯的身邊,拉著他的袖子把人直接拽進了未央秘境,沒有再給妖王反應的時間。 妖王看著白溪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臉上一直掛著一個傻笑。 在危鳴轉身看他的時候,妖王神秘地遞給他了一個紅盒子,滿臉炫耀的說道:看見沒,我兒子給我的禮物,你沒有吧? 危鳴: * 未央秘境中的情況和白溪想象的很不一樣,比起一個秘境,他感覺這里更像是前世專門設計給老頭老太太遛彎的公園,到處覆蓋著青翠的植物,偶爾能看見一條小路,如果再配上些健身器材的話,這就是一個大型的公園。 白溪彎了彎嘴角,深吸了一口氣,滿滿的都是青草的香味。 他們要在未央秘境中尋找的是降香葉。 和生長在固定范圍的石花芮不同,降香葉沒有規定的區域,到處都有可能發現它們的身影。 未央秘境除了地形復雜之外沒有任何的危險,但尋找到降香葉的身影就是他們此行最大的困難。 未央秘境中的植物有一個特點,他們的長相十分相似,必須要仔細分析才能找到正確的一個,為此白溪專門帶上了記錄了降香葉的仙草圖鑒,同時和單榕一直保持聯系,確保他們沒有帶走錯誤仙草。 白溪進入秘境就一直站在原地規劃他們的行走路線,他的手上握著一個未央秘境的地圖。 這是危鳴剛才塞給他的寶貝,不但能方便他們在秘境中地毯式搜索時尋找方向,而且還能記錄下已經走過的路,極大地提高了尋找的效率。 白溪剛才光顧著躲開妖王,卻忘記了自己還處于和沉堯相處的尷尬其中。 如今秘境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白溪依然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沉堯,腦海中時不時地就冒出來剛才妖王給他灌輸的奇妙理念。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成天就想著睡。 白溪搓了搓自己臉讓自己,用查看地圖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設計路線上,不要分心去想其他的東西。 尤其是和沉堯相關的。 白溪很快就從地圖上畫出了一條在他看來最為合適的路線,指著地圖上被他標注出來的地方說道:我們先找外圍,然后從這里開始繞著圈往里面,這樣就不擔心會錯過。 說這話時,他習慣性地回頭去找沉堯,卻撞進了一雙烏黑的眸子中。 沉堯沒有移開目光,大大方方地望著白溪。 白溪能夠清晰地從沉堯的眼睛里看見自己的倒影,明明周圍到處都是比人還高植物群,但沉堯的眼睛里仿佛就只能裝得下一個白溪。 四周一片寂靜,四目相對之時,白溪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開始不住地加速,一次比一次更為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