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149節
一直到上元,京中都彌散著歡愉氣氛。 開朝的第一日,百官朝賀。官員們聽說了兩人的事情,都拼命裝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傻壤柙茣鴱纳磉咃h過時,他們總會偷看著她的背影低聲:“我看黎大人面色憔悴,昨晚怕是不太平啊?!?/br> 道行淺的官員一邊咳嗽一邊紅了臉,定力強一點的則故作高深,“你懂什么,那叫神仙打架,豈是我們凡人能談論的?” 自開朝之后,沈清容越來越勤政。 他為了招攬更多的奏折,甚至還設了午朝。大臣們送上來的折子越多,他就有越多的理由同黎云書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親密舉動,單是坐下來批折子、處理政事,都覺得很開心。 這樣的美好一直持續到了開春。 北蠻的牛馬熬過了隆冬風雪后,咬牙崛起,向著大鄴進發。 未過幾日,雁門守將托人來報:“陛下,我們找到前朝太子殿下了?!?/br> 消息傳來時,整個朝堂都炸開了鍋。 但沈清容早給朝堂換了血,太子一黨勢力已近乎衰弱,大家只當他是一個睿王,紛紛諫言道:“人能找到已是萬幸,陛下遣人迎他回京吧?!?/br> 沈清容不動聲色,“黎尚書覺得呢?” “臣附議?!?/br> “......” 朝堂內安靜許久后,他道:“禮部與兵部依規制遣人前往雁門,迎睿王殿下回京?!?/br> 當晚,黎云書見沈清容一天都是面沉如水的模樣,問他:“擔心睿王有謀劃?” 他低低應了一聲。黎云書主動抱住他,安撫著他的肩背,“那么多危險都熬過來了,這回也不會有事的?!?/br> “是啊?!?/br> 沈清容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他想說很多事情。想說他曾親眼見到顧子墨拜訪睿王府,想說自己早就有了猜測......但他說不出口。 太子若還活著,睿王府必然第一個知道情況。如今睿王府上下都是謝初在打理,顧子墨同他本無多少交集,這么頻繁地交往,已經暗示了事情不簡單。 他的兩個朋友,都在一點點背叛他。他最珍視的情義在一步步扭曲,與他背道而馳。 沈清容在她耳旁低低一嘆。 “只剩你了?!?/br> * 數日后,顧子墨與張慎思前往雁門迎睿王回京。謝初作為睿王府的幕僚,一并前行。 顧子墨和謝初確實不對勁。 最先聽聞風聲的是謝初。他通過太子的家信,得知太子被扣留在北蠻,一時無法脫身。而顧子墨不知為何關注起了睿王府,三天兩頭拜謁府中,這消息到底沒瞞住。 太子想奪位。 謝初是太子的人,自然會被牽扯其中。 而顧子墨想:“黎云書當年就是憑這個上位的,她可以,我為什么不行?” 幾人在雁門一碰面,暗暗有了謀劃。 “孤從勒先口中得知,百年前北蠻占據雁門時,曾修筑過一條暗道逃生?!碧诱钩龅貓D,指給二人看,“北蠻會聲東擊西,以攻城為掩飾,行偷襲之事。只要我們牽制住雁門守將,讓蠻軍得以順著暗道攻入,雁門一定能收復?!?/br> 顧子墨奇怪道:“殿下既然有如此決心,為何不等著回京刺殺,偏要趕在此時?” “回京?”太子冷笑,“回京之后,孤還有機會嗎?古往今來登基的人,哪一個不把手足視為異己相殘,孤不被他囚入獄中已經算是好的了——刺殺?呵?!?/br> 說罷,他鄭重地將手拍在桌上,“成敗在此一舉。孤若登基,必然不會忘了今日相約。朝中高官,定有你們一席之地!” 一切都進行得如此游刃有余。 顧子墨學著黎云書的法子,暗中散布小道消息,擾亂雁門的民心。太子和謝初則做了萬全準備,迎接北蠻大軍。 北蠻攻城那日,黑云壓城,不見天日。 城外,張慎思與蠻人混戰作一處;城內,太子和謝初緊張地守在密道旁,不遠處忽傳來步聲。 謝初瞬時警覺,“我去看看?!?/br> 他離開后沒多久,蠻軍如約而至。 太子一口氣還沒松下來,驟然聽見一女子的高叱:“睿王殿下通敵叛國,按律當斬——眾將士聽令,隨我絞殺蠻人!” “什么?!” 莫說是蠻人,連太子都被這變故驚到了。他匆忙道:“你們快順著密道離開!” 可已經遲了。 四夫人一箭射死了蠻軍將領,率領眾將平定了蠻軍。她讓人扣押住太子,翻身下馬而來,身邊人正是謝初! “謝初......”太子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告密了?你背叛孤?!” 待太子和顧子墨皆被天鋒軍押來后,謝初緩慢一嘆,“天下動蕩已久,阿容是難得的治世之才,我不會眼看著百姓再深陷水火。殿下,您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落入蠻人的圈套嗎?” “圈套?”太子拼命掙動著,如困獸一般怒吼,“孤能中什么圈套?孤也是為了一個盛世,我也是......” “——你是為了你自己!” 四夫人拔劍抵在他頸旁,劍刃險些劃破他脖頸,雙眼氣得通紅,“當年在朝中,你們如何打壓我夫君,我還記得;北蠻如何殘害我同族,我也記得。蠻人一入中原,受害的是大鄴百姓,你不過是想拿皇位,憑什么說是為了大鄴好?” 看太子依然執迷不悟,謝初亦苦口婆心道:“殿下,二殿下是蠻人,尚且會被蠻人所殺,你又憑什么相信蠻人會全心全意幫助你?” “不可能......”任憑兩人如何勸說,太子只顧著重復這句話,“皇位是孤的,他們有目的又如何,皇位是孤的!” “夠了?!?/br> 四夫人一聲厲呵,“饒你是皇親國戚,通敵叛國也已是死罪。你們二人證據確鑿,還有什么可以狡辯?” “孤......” 然而他還沒說完話,胸前驟然一痛。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見貫穿自己胸膛的那柄長劍。 一柄斷了他癡心妄想的長劍。 第122章 .落幕人間千年,都被這些光亮照徹?!?/br> “我......我殺了通敵的罪人,我是不是可以將功抵過?” 太子身后,緊握著劍柄的顧子墨,顫巍巍地發出一聲質問。 他這舉動驚到了所有人。謝初立馬摁住太子胸前的傷口,激動道:“尋郎中來!” 太子沒有說話。 他聽著身邊的人喧鬧,看著天上黑壓壓的烏云,像是離一切都很遠。 他什么都不在意了。 不在意他們的話是什么意思,不在意舊部為何背叛,不在意到底是誰殺了自己。他腦中只盤旋著一件事情:他是太子,是大鄴的儲君,他爭權爭了二十多年,皇位一定是他的...... 一定是他的...... “殿下!” 謝初匆忙指使著郎中幫忙,四夫人掃了神色怔懵的顧子墨一眼,“把他帶走!” 顧子墨猛然回神,一邊在獄卒手中掙動,一邊大喊:“我殺了通敵之人!我也是被他逼迫的!我沒罪,我沒罪對不對?!” 他喊得聲嘶力竭,如祈求茍活的垂死螻蟻。四夫人一皺眉,低罵:“吵死了?!?/br> 顧子墨被帶走時,張慎思恰巧率人生擒了勒先,揚鞭回程,整個雁門響起高呼喝彩。 他在萬眾歡騰時滿手血腥,逆行在人群中聽著這不屬于自己的吶喊。不知為何,他忽然回了頭。 張慎思策馬入城,在萬民擁護中卻下了馬,收斂光芒,小心地行在人群中。顧子墨看他的身影被人群淹沒,忽然有一瞬怔愣。 那像是他年少時的夢想,春風得意馬蹄疾[1],攬盡這些喝彩和掌聲。 顧子墨出神了許久,被身旁的戍卒一拽,“走了,想什么呢?” 歡呼與慶賀不屬于他。 也永遠消失在了他身旁。 * 那一劍避開了要害。 太子被救下了一命,但連著七日高燒不退,等醒過來時,人已經癡傻了。 沈清容留了他性命,他日日都呆在睿王府中癡笑。謝初帶著姜賦去請安時,只聽他笑道:“孤是皇帝,孤是皇帝......” “爹?!苯x喚了他一聲,在謝初的授意下跪在太子面前,“爹,賦兒把四書五經都背完了,您交代的我都學會了?!?/br> 太子話音一止,似乎在努力理解姜賦在說什么。最后他又笑出聲,到口的還是那一句話,“哈哈哈哈,孤是皇帝!” 姜賦低頭聽著,一直都沒作聲。等禮畢出房門后,他忽然哭了。 謝初問何故,他哽咽道:“謝哥哥,我不想再背書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謝初安撫著他,“那你想干什么呢?” “我想出去。我想去更多的地方,認識更多的人?!?/br> 謝初望著重重城闕,又望著天上游云,像是身陷枷鎖中的人在眺望自由。 多少年了?他眼睜睜看著這個孩子受摧折,看他背負了本不該屬于他的期許和命運,看自己效忠的人成了瘋子。 他終于徹悟,用前所未有的堅定對姜賦道: “那你就去?!?/br> 與此同時。 沈清容覆手眺望宮墻,問著王勝:“你看見了什么?” 王勝奉承般笑道:“我看見大鄴歌舞升平,海晏河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