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144節
自那日后,沈清容上朝的狀態都好了許多。 有了黎云書幫忙批折子,他的辦事效率飛升,朝政也得以及時解決。 而若黎云書在修訂律典時碰上什么困難,沈清容都會幫忙處理。律典的修訂需要時日,兩人互幫互進,倒讓修訂律典的工作順利了不少。 一眨眼,禮部的登基大典也快準備完了。 大典定在十一月中旬。 休沐之時,黎云書問:“殿下想不想去探望一下賦兒?” 沈清容不依不饒地糾正她,“別叫我殿下,聽著生疏?!?/br> 二人一并抵達睿王府中時,府中仆從多有害怕,太子妃則更為警覺。 他們顫抖著跪拜在沈清容身前,被沈清容先攔住,“不必了,我只是來看看賦兒。聽云書說他頗為聰慧伶俐,又勤奮好學,我還沒見過他幾面?!?/br> 太子妃看了黎云書一眼,匆忙斂睫,壓下了眼中晦暗。 姜賦并不知曉大人們彎彎繞繞的心思。 他聽聞黎云書來了,二話不說從屋中跑出,一見到人,當即雀躍著撲到她懷里,“黎jiejie!” 姜賦個子似乎長了不少,黎云書揉著他的腦袋,聽沈清容重重咳了一聲后,才問:“住的還習慣嗎?” 一聽這話,東宮的舊仆從們正欲哭慘,姜賦高興得眼里幾乎要冒出星星。 “習慣習慣!jiejie,他們說我不用做皇帝了,是真的嗎!” 第116章 .平反總有些東西,是忘不了的?!?/br> 一聽這話,睿王府的仆從將頭埋得更低了。 “賦兒?!碧渝蛦局鴮⑷藦睦柙茣磉呑ё?,壓著姜賦的腦袋,逼他跪在地上。 姜賦神色茫然,但看太子妃臉色微沉,沒敢多言。 沈清容問了幾句話,太子妃都不卑不亢的應了。二人從睿王府離開后,她才板著臉斥道:“以后不準說這種話,知道嗎?” “可是母妃,阿容哥哥登基之后......” “不準說就是不準說?!?/br> 將姜賦遣去學習之后,太子妃平復許久才順下這口氣。仆從知道她是因地位一落千丈而氣惱,安慰著:“您也別太焦慮了。朝中現在都沒傳來太子殿下的消息,興許殿下正在其他地方按兵不動呢?!?/br> “登基大典在即,我怎能不氣?!碧渝o衣袖,“若說二殿下登基,他與夫君抗衡這么多年,技高一籌我也認了;沈清容只是個邊陲小城的少爺,他憑什么坐上皇位?” 太子妃是吏部尚書陳知紀之女。陳家將她培養了數年,就希冀她能登上皇后之位,鞏固陳家在朝地位。 姜鴻軒攝政時,朝中黨派之爭依然嚴重,讓姜賦登基的呼聲也很強烈,陳家還能占據一席之地;可沈清容一上臺,明里暗里籠絡了不少人心,竟讓整個朝堂的勢力都倒向了他。 這朝中有不少是前朝元老,體會過先帝開創的盛世,也因鴻熹一朝的荒唐而心涼。他們看出了沈清容的勤政,看出了先帝的影子,早已冰涼的熱血再度燃了起來。 尤其是黎云書對沈清容說“要敬重前朝舊臣”之后,沈清容對他們禮遇再三,被批評了從不反抗,被罵了從不還嘴,一心一意只干實事。舊臣們面對面時將沈清容罵得一無是處,背地里都不由自主地感慨:“五殿下若能繼位,大鄴復興有望啊?!?/br> 一傳十,十傳百,沈清容登基早已成了民心所向。 可是...... 總有人不會高興。 比如陳家。 “當年為了扶立鴻熹為帝,陳家內外連通,斷了先帝與外界所有聯系,景和宮前那把火便是陳家人放的?!碧渝木w陰沉地想,“黎云書既然能為沈家平反,難保不會去查景和宮一事。若叫她查出端倪,陳家就都完了?!?/br> 陳家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雖然沈清容并未提及,他們也已嗅到危險氣息。甚至上朝時沈清容無意掃過來一個眼神,陳尚書都懷疑他是在警告自己。 更湊巧的事情發生了。 沈清容上位后,提拔了幾位耿直的前朝老臣。那些老臣感念先帝恩澤,又被鴻熹帝埋沒多年,復官后第一件事,就是讓沈清容去查當年的景和宮舊案。 他們在沈清容身旁說了許多次,沈清容都擺手不提。最后老臣們咽不下這口氣,聯名進諫,請求讓刑部去查景和宮一事。 而沈清容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前輩的恩怨,不是我好置喙的,諸位隨我重振當年的盛世,就是對父皇最大的安慰?!?/br> 一席話聽得陳尚書直冒冷汗。 因為沈清容開口時,目光一直含笑盯著他。 夜里批完奏折后,黎云書問:“真的不打算追查了?這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br> 他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扔到桌前,“你不是一直擔心太子的舊黨勢力會威脅我的位置嗎?也該把他們連根拔起了?!?/br> 這幾日上朝時,朝中都為登基大典的兩位陪從人選吵得不可開交。 天鋒軍主將隨沈清容征戰多日,自然是人選之一;另一位置在朝臣們討論之后,舉薦出了陳尚書。 沈清容欣然應允。 陳知紀揣測了半天都不明白沈清容的意思。但看他不是要舊案重提,他稍稍放了些心。 誰料沒過多久,陳知紀安排在宮中的眼線傳回消息:“大人,今日殿下安排了幾人去景和宮附近,雖說是‘祭拜’,但在場的都是刑部官員,恐怕事情不簡單?!?/br> 陳尚書終于坐不住了。 太子妃得知實情后道:“五殿下身邊有天鋒軍高手庇佑,又沒有我們可以掌控的近臣,登基大典是唯一的機會?!?/br> 陳知紀很苦惱,“參與大典的人都會受到嚴格的篩查,宮城之內沒有任何人能攜帶刀兵。我們完全找不到機會刺殺他,還能怎么辦?” 太子妃細想了一番,“前朝曾有在祭臺之上設伏謀殺皇子的事情,我們......” “不可能。這次布置祭臺的皆是沈清容親信,一旦有差錯,他們必然能發現?!?/br> 太子妃又與陳尚書商議了諸多問題,咬牙道:“既然如此......女兒還有最后一個法子?!?/br> * 數日后,黎云書收集了所有證據,為沈家鳴冤平反。 她為官兩年來斷案公正,效率極高且從未錯判,朝中和民間早就傳起了她的名聲。此番平反她舉證齊全,處處皆用事實說話,滿朝文武無不心服口服。 外面很熱鬧,置身事中的沈清容都很平靜。 他提早批閱完了奏折,在偏殿中供奉沈成業的牌位祭奠后,鋪陳紙筆開始作畫。 扶松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難過什么?”沈清容飽蘸筆墨,似是閑談般問,“不該高興嗎?” “只是想到了沈家淪落那日,殿下您只有靠作畫能找到出路,如今終于可以隨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情了?!?/br> 沈清容專注地落下一筆,淡笑不應。 片刻后扶松才發現,沈清容這次畫得居然是沈將軍。沈將軍率兵在前,身后是一大片將士百姓,面容都很熟悉。 可沈清容擲筆喃喃:“我都快忘了他們的模樣了?!?/br> 扶松一默,“不會的??傆行〇|西,是忘不了的?!?/br> 沈家平反的消息,隨著亂雪一并飛入關州。 身在鄴京的沈清容和黎云書并不知道,關州百姓如炸鍋一般歡騰了一整天后,入夜時自發聚集到沈府之外。 萬民跪滿街巷,俯首嚎哭,聲音震天。 許多人擺好了火盆,在門前角落中燒著紙錢。北風吹來時,紙錢的飛灰和雪花共舞,揚灑著飛入了關州城每一個角落。 寺院中的鐘聲還在回響。 一代又一代戍邊的將士還在苦守,一具又一具忠骨倒在了遙遠的邊疆。 萬里長征人未還[1]。 關州城的每一個街巷都被火盆的紅光點染,一直綿延到了后半夜。沈府常年無人打掃,內里早已雜草齊腰,成了一座荒宅。他們固執地跪在荒宅之外,分明知道那些忠魂再也看不見,分明知道不會再有人回來——卻好像在迎接沈將軍又一次凱旋而歸,看他在眾人擁簇之下振臂長笑。 夜里,鄴京也落了雪。 黎云書聽聞沈清容批閱完奏折后,提燈去找了廖詩詩。 自沈清容攝政后,廖詩詩買下一間老屋,靠出售胭脂在鄴京城中勉強過活。 她行到胭脂鋪時,已經到了打烊的時間。廖詩詩的積蓄不多,鋪子并不算大,東西陳列得滿滿當當。黎云書看她面無表情地推著沉重柜臺,而張慎思不知何故來到店門外,正一動不動地杵在雪地中。 他全程沒有多余的舉動。 廖詩詩也沒有理他。 關門后她順口道了句“多謝”,剛剛撐開傘,就吃驚地看見了黎云書。 黎云書同她打了個招呼,“張小公子也在啊?!?/br> 張慎思牛頭不對馬嘴地應了一聲后,匆忙告辭離開。 黎云書甚是奇怪,“他不是有傘嗎,怎么不打傘?” 廖詩詩則問:“你沒有進宮?” “阿容這么早處理完政事,想必是想留些時間來祭奠的,我不便打擾?!彼卧娫姴⒓缧性谘┲?,“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br> 少了圣上和重臣的約束,黎云書放心大膽地去查起了廖家舊案。至此方知,廖家也是天鋒軍的人。 廖老爺早年是天鋒軍派去北蠻的臥底,替天鋒軍網羅了不少情報,贏下了不少戰爭。 故而數年之后,有人以此為由指責廖家通敵,為廖家招來滅門之禍。 “我相信廖家是無辜的。證據雖未齊全,但也有了大致的眉目,我會一點點來找?!?/br> 廖詩詩十分熟稔地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借著微醺的勁兒輕道:“可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了。你能用兩年修改律典,能用十八年入朝為官,又該用多久才能改變世俗的觀念和人心?” 說罷她斟了杯酒,彎起眼角敬到黎云書唇邊,“你說呢,黎大人?” 黎云書隔著她的握住杯盞,將酒一飲而盡后,牢牢攥住了廖詩詩的手腕。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也不比任何人低賤,憑什么要為別人付出代價?憑什么不能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我能為沈家平反,自然也能為你平反。若你喜歡的人因此嫌惡你,是他不配;若還有人三言兩語說你的不是......”她明明酒量很好,卻在這時卡了殼,“那我刑部也能治他的罪?!?/br> 廖詩詩笑著斟滿了酒。 二人推杯換盞不多時,廖詩詩就喝醉了。黎云書送人回家時,還聽她在耳旁喃喃:“大人,你喝醉了,刑部怎么可能會管別人的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