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116節
他們背井離鄉,輾轉千里,最終來到了蜀州。 李善識最看不慣這些事情。他不在乎自己的政績,將流民容納了進來。 沈清容聽聞消息,對李善識道:“這些流民我愿意處置,可否先從李大人手中借些錢糧?” 糧食自然是保住流民性命,錢財則充當獎賞。 蜀州雖然安定,但周遭山林密布,發展大都局限在平原和低谷地區。沈清容將流民分作兩類,一類力氣大、長得結實的負責開荒種地、采集石材,另一類體型瘦弱、頭腦靈活的,負責建造房屋,并將開墾出來的木頭進行加工,借著他的名頭運往南疆與大理進行交易。 大理不缺糧食。而為了應對戰事、制造攻城器械,他們對木頭和石材需求量極大。他們用多余的木頭石材換他們的糧食和財富,沒過多久,沈清容便把從李善識手中借來的錢糧償清,甚至還多收獲了好幾倍。 這些事情他交給扶松負責。為了調查民情,他偶爾裝成平民去打探情況。眾人皆不知沈清容的身份,聚在一起閑聊時,還曾鬼鬼祟祟議論:“聽說了嗎?蜀州好像來了幾位大人物,是當年沈將軍帶的‘那些’人?!?/br> 流民們有不少是經歷過兩朝的中年人,一提沈將軍,立馬知道是在說天鋒軍,紛紛湊成堆壓低聲,“是真的嗎?” “唉,都多少年過去了,我們也不知道流言是真是假。但有這么個希望,總比沒有要強?!?/br> 眾人紛紛嘆息。有一人聲音低沉道:“他們都以為我們是因為水災才成的流民??杉幢銢]有那水災,日子也過不下去了?!?/br> “每年一打仗,收稅就要提高。北疆好不容易平定下來,上面卻說要囤糧,賦稅半點沒見減少?!?/br> “就在水災前一年,我媳婦生了病,正想要抽出些錢給她治,官吏就堵在門口,說不交稅就要趕我們離開北方。她說自己只是得了風寒,能扛過去,讓我拿錢交稅。我不肯,她就背著我偷偷交了所有的錢?!?/br> “那后來呢?” “后來她沒扛過去,留了一個半歲大的孩子,也被餓死了?!?/br> 聽者無不感慨。 另一人卻嗤笑,“這些啊,都比不過我們村里。水災之后,大家都沒得吃的,把山上的野狗都快吃光了。最后村里餓死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沒了辦法,聽說哪一家的人快要餓死了,就成片成片蹲在他們家門外。等他們一咽氣,整個村的人都去搶著吃?!?/br> 這話引得流民們倒吸涼氣,更有甚者怒道:“吃人?你們還有良心嗎?” “良心能當飯嗎?”那人反駁著,“你不吃人,就要被餓死,就要被別人吃!橫豎都是死,能多活一日算一日?!?/br> “......” 沈清容靜默地聽著。 “你們說,他們忽然冒出來,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流民繼續低聲討論,“我聽聞是南疆的一位大人物復出了?,F在南疆這么亂,亂世出梟雄,該不會真的......” 他沒有聽完,對扶松道:“替我照顧好他們?!?/br> 待流民們開墾出一定的地盤、有了居所之后,扶松就安排他們種地,靠著石料繼續同大理交易賺取錢財。 錢財和屯糧慢慢豐富起來。 剩下的,就是兵力了。 沈清容主動聯系到了天鋒軍將領:“現在最好的辦法,不是讓大家聚攏在一處,而是想辦法去更多的地方、和更多的百姓取得聯系。行伍出身的兵士雖占少數,可若將百姓凝聚起來,力量不見得比天鋒軍弱?!?/br> 由此,天鋒軍以三十人為一隊,奔往西邊、南邊的不同州縣,并試圖與楚州的殘部取得聯系。 當年天鋒軍解散之后,曾有一人在兵部中混跡成了高官,作為重要支援潛伏在兵部中。天鋒軍首領與那人重獲聯系,借著權勢,將一些能力強、關系穩固的兵士安排在各地民兵之中。 天鋒軍出來的人功夫不會差。 這些人很快在民兵中嶄露頭角,混跡成了哨長甚至總長。 另一隊與沈成業熟絡的,借著劉承望升任之際,西去關州,與當年的關州太守重獲聯系。 原本留在南疆的兵士,則被他差遣了一半從不同地方北上,同四夫人的軍隊會合。 最終,鐵板一塊的天鋒軍,被沈清容分成了細沙,潛伏散步在了各處。 沈清容也沒閑著。 他又換了一個假身份應征入伍,在隊伍中培養著自己的勢力。 但是,圣上身邊不缺耳聰目慧的鷹隼。 天鋒軍的動作極快,可不代表沒風浪。市井中的流言很快被圣上的眼線捕捉到,并帶回了朝廷之中。 圣上大為重視,隔日便下諭旨,遣人前往蜀州,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鄭祥吉左手握著控訴張公子的上書,右手壓著調查蜀州的諭旨,看向黎云書,“選一個吧?!?/br> 黎云書在兩者間權衡。 對于去蜀州到底要調查什么,諭旨說得很模糊,她也不明白圣上的意圖。 而另一方面,她若想肅清朝堂,光靠一人是不夠的,得多結交些正直之輩。張家是個清廉之家,又身處兵部。倘或能夠同他們取得聯系,想必會助益頗多。 于是她道:“我與那姑娘有一面之緣,張公子的案子就給我吧?!?/br> 鄭祥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黎云書瞧出他的情緒,打趣般側首:“大人是不想我去蜀州?害怕我走了,案子沒人辦?” “......滾遠點更好?!?/br> 鄭祥吉冷臉拋下這句話,帶著蜀州訴狀去找另一個新上任的員外干活了。 其實鄭祥吉確實這么想,但他不愿說。 黎云書雖身在蜀州清吏司,刑部的其他案子卻沒少辦。她來了之后,整個刑部的效率都提高了許多,蜀州清吏司更是因她被圣上屢屢贊揚,得了不少獎賞。 何況她做事靠譜,連審問犯人的功夫都深得鄭祥吉“真傳”,案子交給她,鄭祥吉能放一百個心。 黎云書對此本無所謂。 直到謝初聽聞了上訴蜀州的風聲,驚得一下子站起來。 沈清容假死的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 而這些事情,除了沈清容,他想不出有誰能這么大膽。 刑部人一個比一個精明,真被他們查出端倪了怎么辦? 于是當晚,謝初尋到黎云書家中,“云書,蜀州的案子,恐怕需要由你親自接手?!?/br> “為何?” 他將那柄折扇推給了她。 黎云書本不以為意,展開扇面看見自己的字跡的一刻,懵在原地。 在南疆時她沒有發現這柄折扇,以為當時被沈清容一并帶走了。 畢竟是黎云書送他的第一個東西,又承載了兩人的一些記憶,沈清容很是珍惜這柄扇子。他又是個風流癡情種,倘或真的殉葬了,十有八九會帶著折扇一起離開。 黎云書顫抖著捏緊了扇柄,一時哽住。 “他......還活著?” “事出有因,暫時不便多說。但他若真的做了那些事,只怕會很危險?!敝x初沒有直面回復她,“他雖然假借太守的由頭,可你也知道,圣上不愿看到西南邊兵力太強?!?/br> “......我知道了?!?/br> 謝初離開后,她一人坐在屋中,有些恍惚。 沈清容真的活著? ——謝初沒有必要騙她。 她明明應該很高興的。 但現在,這柄折扇留給她的沒有慶幸,只有極其強烈的不安。 沈清容還活著。 他明明可以易容成一個尋常百姓,隱居山林過一輩子,但他沒有。 圣上意圖削兵,他應當是知道的??? 為什么明明知道,還要整頓兵眾,做那些事情? 沈清容不是個沖動的人。 她不知他經歷了什么,卻知道沈清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難不成...... 真的打算在圣上下令攻打大理時,與京軍打起來吧? 次日一早,黎云書飛快找到了鄭祥吉,“鄭大人,我想同時接手蜀州的案子?!?/br> “又發什么瘋?”鄭祥吉拋來一記眼刀,“刑部的安排都已經上交了,他們正準備三日后去蜀州,做你該做的事情去?!?/br> 黎云書咬牙,“實在不行,兩個案子都歸我管?!?/br> 二人對峙良久,鄭祥吉退讓了,“給你三天時間。辦不完案子,就別來耽誤刑部的計劃?!?/br> 黎云書火速去查案。 她本以為張慎思的事情不會太難。 畢竟什么“煞氣”,什么“厄運”,都是些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她覺得那女子家人也是太過憤怒,希望得到些補償,才以這種緣由把張慎思告到刑部。 可很快她發覺不對。 原因就是,這“煞氣”,實在“煞”得太過離奇了。 她去查鄴京的卷宗,發現落難家人狀告張慎思,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張公子也是可憐,每次折返回鄴京必然會搭上人命,一搭上人命必然有人上訴。碰見這種事情,刑部也很無語:查又查不出什么,不查又沒個交代。所有案子最終的結果,都是張公子賠錢、刑部逼著張公子買轉運符、張公子被遣送回北疆戍邊。 黎云書也信過佛。 但信歸信,她在大事上絕不會輕信所謂的“氣運”。 所以她看完卷宗,立馬去張侍郎府上去尋張公子。 張慎思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 黎云書去時,小廝賠笑道:“大人,我家公子正在練功,您離他太近了恐對您不好?!?/br> “我不怕邪祟?!彼?,“刑部查案,我同他說幾句話,應當沒問題吧?” 第92章 .籌備(二)他真的還活著。 此事張公子并不愿意理會。 但在張侍郎的要求下,他還是將緣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