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77節
“這香有解藥嗎?!” 她覺得脖頸被人卡住,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她。緊張之中,見郎中嘆氣搖頭,“這香在中原極為稀有,但好在對人的危害并不大。它在體內最多滯留半年,等徹底排出后,記憶都會慢慢恢復的?!?/br> “......” 黎云書閉上眼,雙拳顫抖。 郎中又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聽見,只覺得胸腔被怒火燒得生疼。 果然是有人要害她。 但為什么,偏偏用這種方式害她?! 半年,她壓根等不到那個時候。如今離會試不過兩個月,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知識幾乎全都忘了,這簡直—— 她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醫館了?;匚輳土晻r,發現果然如郎中所說的那般,不僅想不起之前背過的書,連現記都要花費更多的氣力。 ——也就是說,她這近十年的努力,都白學了。 黎云書不敢多想,坐在屋內拼命看書,企圖將這些知識補全。 可她拼命看了整整一天,記住的不過寥寥十幾頁。 最終她氣惱地將書推開,陷入沉默。 她不是一個死讀書的人。 更不喜歡沒有效率、浪費時間的讀書。 但現在除了這樣,還能怎么辦? 在她糾結的時候,西南邊傳來了兩封信。 一封是子序給的。黎子序知道她去鄴京科考后,在信里給jiejie大大的祝福,還說了一堆安慰和期盼的話。最后子序寫:“師伯說大理國人精通毒術,他在那邊交了幾位朋友,說要帶我去看看。阿姐,我們都挺好的,你一定要加油呀!” 另一封是沈清容的。這人的信要雜亂很多,前一封感慨“人生得意須盡歡,不見佳人不成歡”,下一封是豪情壯志的“醉里挑燈看劍,一劍變成兩劍,兩劍變成三劍,數不清有幾劍”,再下一張又莫名其妙畫了幾個拳打腳踢的小人,美其名曰“劍法精髓”。黎云書粗粗看了幾眼,實在沒有心思讀下去,簡單給二人寫了回信。 她著實沒有寫信的興致,回信都只有寥寥幾筆。在寫給黎子序時,她沒忍住,問了一句關乎忘塵香解藥之事。 信傳到了西南。 沈清容興高采烈地取信,打開只見一句“一切安好”。 他把這四個字拆碎了琢磨,敏銳地瞧出她字跡中帶了些紊亂。沈清容覺得有幾分不對,找到了相隔不遠的黎子序,“你收到你jiejie的回信了嗎?” 黎子序將信翻出來,“你是說這個?” 沈清容掃了一眼,看他的信上字跡比自己的多,心里有一些不好受。但細瞧時才發現,多出來的部分皆是在詢問忘塵香的,不免皺眉問:“這忘塵香是什么?” “是一種西域的香料?!崩枳有蚪忉屩?,“吸入后能影響人的部分記憶。這香吸入后只能隨著吐故納新排解,沒有直接解除的辦法?!?/br> 沈清容一愣,“影響人的記憶?” “沒錯,而且最容易受到干擾的,就是需要不斷深化記憶的內容,譬如文字,譬如數字,譬如......”說到這里,黎子序也覺出不對,“等等,為什么阿姐要問我這個?” 回應他的是沈清容的一句低嘆“不好”,以及他揚塵而去的背影。 沈清容飛快找到了四殿下。 四殿下正在練兵,見沈清容來得匆忙,料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四哥,現在西南局勢怎么樣?” “暫時還比較安定?!?/br> 沈清容橫下心,“我想去鄴京?!?/br> “你瘋了?”四殿下驚道,“二哥認得你,沈家的風波才剛剛平息,你去鄴京干什么?” “云書碰上了一些事情,我不能坐視不管?!鄙蚯迦菰捓飵е箲],“她當年為了沈家招惹了不少人,如今這些人來害她,我說什么也不該袖手旁觀?!?/br> 四殿下沉默片刻,“你打算離開多久?” “等會試結束就回來?!?/br> “怎么掩飾你的身份?” “大理有種依托畫臉掩蓋面貌法子,能與易容等同?!鄙蚯迦萋牫鏊牡钕率谴蛩惴抛约鹤?,稍微松了口氣,“我打小畫人畫景畫慣了,學這些東西很快的。只要我謹慎些,不會出太大的差錯?!?/br> 四殿下點頭,“也罷,那你便快些去吧?!?/br> 雖知四殿下一向通情達理,但見他這般爽快地答應了,沈清容心里還是有些觸動。他深吸一口氣,“謝謝四哥?!?/br> “去吧,別留下遺憾?!彼牡钕绿魍胺?,那里青山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邊,“不管怎么說,我還得感謝她救下了夫人?!?/br> 沈清容明白,他能以一個假身份混到現在,離不開四殿下的多方打點。 而四殿下幫他的原因,不僅是因為沈家,更是因為沈家失火之時,他們義無反顧地救出了四夫人。 四殿下欠了他們這個人情,又深感沈家不該淪落至此,自然將對沈家的情緒代入到了沈清容身上。 沈清容心里五味雜陳。 他沒有過多停留,道了聲“四哥珍重”,告辭離開。 沈清容學手藝的確很快。 尤其是他之前熱愛描畫人像,又十分擅長舉一反三。從大理找了個手藝人學了三日,他幾乎能把自己和扶松畫到八成像。 他又詢問了黎子序一些可行的辦法。得了黎子序認同后,沈清容飛快地收拾物件,囑咐扶松道:“你留下來輔佐殿下。南疆離鄴京不近,我得盡早離開。她一輩子就為了科考而活的,千萬別想不開了?!?/br> 沈清容猜對了一半。 黎云書確實是為了科考而活,但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不開。 她日夜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只留了兩個時辰吃飯睡覺,多余的時日全在咬牙背書。 來不及去郁悶,來不及去悲痛,也來不及究根問底到底是誰在害她。她唯一的想法,只是背更多的書,擁有更多的知識,有更多的把握去應對科考。 這幾日她屋內的燈火徹夜不息??蜅V械钠渌e子雖不知內情,卻把此事看在眼里。他們不甘落后,紛紛效仿黎云書熬夜讀書。效仿了一日,便有絕大部分的人吐血崩潰。 另一些依然心存不甘的人,還在堅持著“黎式作息”。當他們發現第二日根本爬不起來時,終于明白這作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不到一周,所有人都放棄了。 他們聽黎云書的屋中照舊孜孜不倦地傳出背書聲,聽那聲音已由一開始的沉靜悅耳漸漸變得沙啞,紛紛喟嘆:“真不愧是大鄴第一位女解元啊?!?/br> “我甚至能猜到今年的會元是誰了?!绷硪慌e子憂愁看天,“我要是有她一半勤奮,也不至于考了二十年才中舉?!?/br> 更有人斷言:“你們說,今年連中三元的人,該不會真的是位女子吧?那可真是開天辟地的大事了!” 眾人議論她時,黎云書剛背完《大學》。 短短千余字的《大學》,她背了整整五天。 她無聲地望著《大學》,在心里給自己算了筆賬。 算到自己背一個月連四書五經都背不完時,她立馬斬斷思緒,拼命讀書,用灌輸知識來掩蓋心中絕望。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一個月。 一個月后,她早已累得雙手發僵,雙眼滿是血絲,消瘦了不止一圈。連提筆寫字的時候,整條胳膊都在顫抖。 到后來連字都寫不成,話都說不出。 黎云書實在憎恨自己這幅模樣,翻手打碎杯盞,逼著自己跪在碎片上背書。 鉆心刺骨的疼痛從膝上傳來,她不去看膝下的鮮血淋漓,緊緊咬牙,借著片刻的清醒往腦中填塞著書本內容。 剛巧此時,沈清容趕到了鄴京。 他隨便給自己畫了張臉,一到京城立馬打探舉子們的住處。本想挨個兒去找,湊巧碰上了顧子墨。 沈清容開門見山,“云書在哪兒?” 顧子墨盯著他的面容愣了好久,“你說什么?” “我是阿容?!鄙蚯迦莶萋实亟淮艘宦?,“云書碰上事情了,我來找她,她在哪兒?” “是你?!”顧子墨終于回過神來,“她碰上什么事情了?我聽說她一直在客棧里讀書,還挺刻苦的,大家都在夸她,她怎么會......” “哪個客棧?” 大抵是在軍營里呆久了,又或者是顧子墨廢話太多,沈清容終于不耐煩地加強了語氣。 顧子墨報出了名字,沈清容匆忙道謝離開。 他走后之后,顧子墨愣了好久回過神,忍不住喃喃:“那人是阿容嗎?聲音倒挺像,但長得不一樣啊,而且他脾氣怎么變了這么多?” 沈清容一路疾行到客棧中。 這些客棧是專門為舉子準備的,為了確保舉子們的安全,沒有身份文牒證明,不得進入客棧半步。 他風風火火闖去時,被守在客棧外的衛兵攔住,“文牒?!?/br> 沈清容將四殿下的令符甩在他們臉上,“找人?!?/br> “四殿下?”衛兵一愣之后,皺眉追問:“找什么人?誰犯事兒了?為什么我們不知道?你這令符......” “我能進了嗎?”他舔著牙根,強壓下火氣,“再這么好奇,要不你們流放到南疆去看看?” “......” 衛兵只好放行。 這沖突引起了客棧內舉子們的波動。他們以為有人犯了事兒,生怕抓得是自己,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沈清容向掌柜問清楚了黎云書的住處,快步沖上樓去。 他在外面喚了好多聲名字,都不見屋內人有半分回應。沈清容慌亂到顧不得其他,一把將門推開,“云書!” 第59章 .止傷怕死的人,注定會死。畏懼前路的…… 樓下之人一頭霧水地聽他喊出這兩個字,還不知曉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門就被砰地被關上。 他們只好默默喝茶,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黎云書背書背到恍惚,壓根沒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甚至不知道有人進了屋里來。 她背不出聲音,雙唇囁嚅地念著,膝蓋下的鮮血早已將白裙染透,整個人都在微微發著抖。 沈清容覺得這景象如刀子般扎進他眼中。他三步并做兩步上前,一把抽開她手中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