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50節
他不會活過這個冬天了。 黎云書嘆息著收起信,“給廖姑娘送去吧?!?/br> 廖詩詩在花音樓閉門謝客。 他們只能把事情告訴老鴇,再由老鴇轉付給廖詩詩。 老鴇進去后,屋內一直保持詭異的寂靜。二人在外面守著,等到老鴇面露歉意出來,“抱歉啊,詩詩她情緒一直不怎么好。她被打擊得太大,都已經麻木了?!?/br> 誰知“麻木”二字剛剛落地,門內忽然爆發出嚎啕的哭喊。 如絕望的困獸一般,聲嘶力竭的哭喊。 * 兩人途徑顧郎中醫館時,顧郎中正欣喜地打掃著院子。 去問緣由,聽他擦著汗笑道:“這幾日正巧放田假,子墨聽聞關州平定了,正準備從清安回來看看,聽說明日就到了。我收拾收拾,省得他又嫌棄關州灰塵多,不肯在這里呆著?!?/br> 顧郎中有個獨子,叫顧子墨,與沈清容同歲,也是個秀才。 顧郎中一家,原本在更安全的清安城。十一年前清安招兵,顧郎中為了幫士兵們看病,毫不猶豫地報了名。 一來就是十一年。 這十一年中,他與家人聚少離多。醫館里事務繁忙,他抽不開身,只能等每年田假、援衣假或者過年的時候,讓顧子墨從清安趕來聚一聚。 奈何顧子墨也是個專心學業的,起先幾年還回來,自三年前中秀才之后,一心想著今年鄉試中舉,來的次數少得可憐。 在黎云書的記憶里,顧子墨此人愛干凈得很,尤其嫌棄關州的風沙,出門都得用手絹捂住口鼻。這公子哥不知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看誰都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色,就差長吁短嘆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但他對真正有才學的人,還是敬重的。 當時顧子墨來關州,嫌棄醫館喧鬧,托關系去書院里學習,恰好撞上黎云書。 他最初不知她是誰,只當她是個貧寒的尋常子弟,未曾說過一句話。后來顧子墨得知她便是關州那位女秀才,遂笑顏相對,見了她總要討論上幾句詩詞。知曉今年她也參加鄉試后,顧子墨還曾說若二人一同中舉,定要去鄴京好好聚一聚。 黎云書是個平淡的性子,不會與誰走得太近,也不會同誰離太遠。顧子墨熱情歸熱情,她卻始終把守距離,帶著幾分疏離。故而她與顧子墨的關系,也僅僅算得上尋常友人而已。 聽聞顧子墨要來,黎云書感受到了顧郎中的喜悅,也笑道:“子墨博學多識,今年鄉試大概難不到他。剛好帶他去廟中拜一拜,沒準中了解元呢?!?/br> 沈清容也知道顧子墨。 并且明顯感覺出,顧子墨似乎只當他是個紈绔,從來沒正眼看過他。 于是他以牙還牙,只認為這家伙是個藥罐子、小白臉和書呆子,也從來不正眼看他。 黎云書的話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聽不慣她說顧子墨的好話,想來想去,只歸結為一點: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種人身體弱成這樣,怎么配考中解元呢? 何況鄉試的話,是需要去省城的。大鄴分作十三道,關州與清安城同屬西北陽關道。雖說關州城池大、發展好,但畢竟是居于邊塞,變數實在太大。一來二去,清安城最終成了陽關道的省城。 這么看來,黎云書和顧子墨是在一起考的呀! 倘或顧子墨中了解元,她豈不是就屈居在后面了? 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離開醫館后,沈清容扯了下黎云書,“我想去廟里看看?!?/br> 黎云書疑惑看他,“你信佛?” “不信?!鄙蚯迦萏谷?,“但你信佛,佛祖會幫你。你快去廟里面拜一拜,祈禱你考中解元!” 她琢磨清楚沈清容為什么這么做,笑了下,“何必爭這些?他若考中解元,是他自己的本事?!?/br> “不行!”沈清容固執道,“他沒有你厲害,也沒有你人好。解元是他的話,我不會服氣的!” 你服不服氣又有什么用...... 黎云書著實無奈,“行吧。等過幾日我有時間了,再去廟里,如何?” 沈清容這才滿意點頭。 * 當夜,顧郎中收到消息,說城外有傷患難以動作,急需處理。 他將醫館托付給弟子,匆忙收拾了藥草,跟著那人出城去。 那人穿著衛兵裝束,說話都是關州本地口音,一時還真沒讓人看出不對。 得知緣由后,衛兵放了行。 顧郎中跟在那人后面,發現路越走越偏,忍不住問:“傷患人在哪里?” 衛兵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而后他脖頸一重,眼前黑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在一間不知何處的茅草屋中。 他被人捆住雙手,遮上雙眼,聽得人問:“給你個機會,赤目鴆毒到底是怎么壓制住的?” 脖頸傳來銳利的冰冷。顧郎中知道是他們用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瑟瑟發抖,“是......是我發現的古方......” 刺痛從身上傳來,那聲音中透著危險,不緊不慢地繼續:“再給你一次機會?!?/br>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前滑落。顧郎中因極度恐懼打著顫,正打算閉眼裝死,脖前的刀刃又緊了幾分,“我倒數三個數,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br> “三——” 黑暗將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放得極大,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也能聽見屋外的風聲。 他知道城中之人必然沒有察覺,也知道面前這家伙不會手軟。 如實交代,是他唯一保命的方法。 “二——” 顧郎中顫抖著,開始猶豫。 他不是圣人。 他只是個尋常百姓,會貪生,會怕死。他還有很多自己留戀的事情,還殷殷期盼著自己久別多年的兒子回來。 他不想就這么死在這個地方。 “一——” “我說!” 顧郎中喘著氣,“我、我都說出來?!?/br> “那赤目鴆毒唯有皇脈之血能夠壓制住,我能夠做這些,是因為有人將皇族之血提供了出來......” “供血者,是何人?” 寒刃步步逼近,“你該不會告訴我,是那遠在天邊的四皇子吧?” 顧郎中咬住下唇。 看來這人已經知道,所謂四殿下救了黎云書的阿娘,只是個謊言。 他不知這人是誰,亦不知他問這些要做什么,顫聲道:“如果我說出實情,你們會怎么做?” “怎么做嗎?”那人笑了聲,“大鄴皇子,怎可流落在外,當然是迎他回鄴京過好日子了?!?/br> “只是需要麻煩你,為五殿下做個證罷了?!?/br> 迎他回鄴京。 ......若真有好日子過,為什么沈老爺千辛萬苦把沈清容藏在關州,不讓他去鄴京? 若真有好日子過,為什么圣上當年嚴查五殿下下落,聲勢之大,像是要把這個孩子逼死? “你說——”那人拖長聲音,“是沈少爺嗎?” 顧郎中哆嗦了一下。 他明白了。 他們是在懷疑沈清容,想要害死他,卻沒有證據。 但赤目鴆是個極好的證明。他是經手之人,只要他愿意當證人、承認沈清容是皇子,他們立刻會對沈家下手,斬草除根。 一旦他承認了,短時間內,他們沒有殺他的理由。 唯獨會把沈清容的命交代出去。 “如何?”那人涼涼地問他,“你說是不說?” 顧郎中深吸著氣。 若他真的供出來,這些人如今會留他,日后還會留他嗎? 招供是什么后果,他自然清楚。偏偏沈清容當真是那五殿下,偏偏他們都不想看著沈家沒落,看著沈清容白白送死。 又偏偏......他們見過先帝時海晏河清的氣象,見過那個近乎空前絕后的盛世。 彼時燕陽還在,北疆三城氣象萬千,連大鄴與蠻人都能和睦相處。街上商販熱鬧非凡,西域的香料胡椒數不勝數,少年與姑娘們拋開了諸多束縛,能在熾熱的陽光下,傾訴著最坦率的心意。 眨眼間先帝身死,待到鴻熹一朝,卻真真切切是退到了五十年前。 鴻熹帝固守法制,將先帝所有創舉毀于一旦。漸漸的燕陽城滅,北疆再難復當年恢弘。他們不敢妄議朝綱,私下卻總要嘆一聲:“如果先帝的孩子還活著......” 而今他真的還活著。 他下令死守關州時,他為護大家執意出戰時,得知真相的顧郎中,終于在沈清容身上看見些先帝的影子。 真的......要告訴這人真相嗎? 顧郎中沉吟許久,緩道:“我說?!?/br> “這血,是五殿下給的?!?/br> 第41章 .顧子墨他已經與其他人不一樣了!…… 姜鴻軒冷笑,“果然是沈清容?!?/br> 顧郎中感覺脖子上的刀離開了些許,“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