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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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接風筵本就是皇室特意為表明自己禮遇前朝遺孤而辦的,昭平又蓄意服軟,自然無人刻意為難她。 金枝便笑著也舉起酒杯:“那是我心直口快了,還請帝姬原諒則個?!?/br> 不說自己錯了,卻說自己心直口快,這是還認為自己說得對了? 昭平憤恨去瞧金枝,卻見金枝沖她眨眨眼。 似乎在驗證她的想法。 昭平氣得臉色漲紅。 無人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眉眼官司,外人只當是兩人之間是在把酒言歡。 只不過有些無事的臺諫官便想著明日要上奏參奏這昭平服喪儀容不整之事 酒過三巡。 昭平舉起酒杯,忽得有些感傷:“這酒還是當初我爹爹釀就的,如今酒還在,人卻不在了?!?/br> 諸人一下安靜了下來。 昭平的爹不就是哀帝嗎? 優待昭平并不等于優待她爹。 這位昭平是要蓄意來挑釁嗎? 姜統領握緊了手里的刀劍。 凌正德亦是瞧向了官家。 游飛塵吊兒郎當喝著酒,眼神卻也滑了過去。 他們都在等官家下令。 只要官家一個眼神,便斬這前朝余孽于殿前。 滿朝文武亦是面色不虞。 忽然有人道:“酒是糧食釀就,許多谷子才能釀出一瓶酒,這酒背后是多少農人面朝黃土的辛勞?!?/br> 是金娘子。 諸人都瞧過去。 她慢條斯理:“官家仁厚,不以前朝不吉之人碰過便舍棄,反而因珍惜百姓汗水而留下前朝余孽,這般仁厚是江山社稷之福?!?/br> 都說這位金娘子出自民間,沒想到如此聰穎。 席間諸人都剎那聽懂了其中的彎彎繞,紛紛舉杯:“官家寬厚,是江山之福?!?/br> 朔絳也舉杯安撫諸人。 他放下酒杯時,眼神劃過金枝那邊。 金枝一對眼睛滿是笑意盯著他。 朔絳唇角微勾。 不知為何,他喜歡看她出言維護他的樣子。 滿室平和,似乎適才的波折不過是個小插曲。 昭平帝姬忽得出聲:“金娘子這般聰明,也不知家父是哪位?” 她雖然面帶笑容,可是眼神有遮掩不住的惡毒, 像是一條毒蛇正盯著自己, 金枝背上一寒。 朔絳面上鎮定,手指卻動了動,他要出口回答。 金枝先答:“說來慚愧,我爹死了,我娘帶著我改嫁了他人?!?/br> “哦,看來金娘子不知生父是誰了?!?/br> 昭平一臉惋惜,“不曾想其中有這等身世,是我唐突,想請金娘子與我喝上一杯,以示賠罪?!?/br> 金枝自然而然端起酒杯。 昭平忽然淡淡道:“還請金娘子贖我左手持杯,我自幼便是左撇子,只因著我家族上下諸人都如此?!?/br> 她唇角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喜一樣大聲道:“啊,原來金娘子也是左手持杯呢!” 諸人忽得都看向金枝的左手。 金枝本來就是左撇子,此時正用左手端著酒杯。 大家都嘀咕起來,昭平這話是什么意思? 怎的挑釁不成又改為攀附了? 金枝笑得面不改色,她將酒喝了下去:“天下慣用左手的人何其多,你不必多慮?!?/br> 昭平也爽快將酒喝了下去,又笑:“我瞧著金娘子便覺有緣分,我叔父福王當年在民間遺失了一個孩子,算年齡與金娘子差不多大呢。您瞧我們倆長相是不是頗多相似之處?” 她意味深長瞧著金枝。 金枝瞳孔猛地放大,原來昭平知道她的身世么? 朔絳也攥緊了酒杯,事涉金枝登時讓他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唯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再回想一遍,所有相關文書皆被他下令銷毀。 別人永遠都查不到任何與金枝身世有關的線索。 朔絳這才放下心來。 其余人也都聽得一頭霧水,這位昭平說話東拉西扯,不明重點,原來是為著說明金娘子是福王之后? 于是諸人都忍不住瞧了過去。 不說不知道。 這一看倒真有些奇怪: 昭平和金枝的眼睛都是杏核眼,柳眉彎彎,臉頰間有酒渦淺淺。 只不過金娘子眉宇間大氣從容,昭平神色暴戾陰暗,才使得諸人都覺得兩人面相不同。 游飛塵大聲搖頭:“荀夫人所言真為荒唐,不是我唐突金娘子與您,天下的丑人丑得各有特色,但美人瞧上去都大差不差,世人批判美人也就那幾個標準,都符合了自然有幾份相像?!?/br> 他忽得大聲解圍,讓其余人又一想,咦,還真是有道理。 再對比昭平、金娘子與席間幾位出名的汴京美人,似乎也沒什么不一樣的。 于是疑色漸緩。 那位昭平打量著朔絳與金枝的神情,露出得逞的笑意:“那位棄嬰脖頸處有道胎記是梅花樣子,不知金娘子能否與我一觀?” 朔絳心猛地提起來,他與金枝這般親密還有什么不知道的,金枝的脖頸處有個梅花胎記。 原來昭平此行的目的是這個嗎? 金枝也忐忑起來,她沒想到昭平居然這么孤注一擲,在接風筵上就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她若是避而不見,她是福王遺孤的流言就會慢慢流出。 可若是拿出給人看,眾目睽睽之下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金枝正要回答—— 就見朔絳起身冷冷道:“金娘子是今后的皇后,不知荀夫人為何三番五次要挑釁她?” 堂堂君王,突然出言,滿座安靜。 “以她之尊不是閑雜人可以輕易質疑的?!?/br> 他目光冷峻,威勢逼人。 昭平心里一驚。 她雖然聽了許多朔絳登基后的冷血手段,但因著這次見面后他看上去仍舊外貌儒雅,舉止有禮,便仍將他當作記憶里那個溫和爾雅的少年郎。 誰知他此刻氣場全開,淵渟岳峙般的威壓從天而降,冷峻的眉目間殺氣十足,凜冽而森然。 讓昭平想起自己的父皇要殺人時候的氣魄。 原來這就是帝王之怒嗎? 昭平惴惴,她連笑意都擠壓不出來,只低低應了聲“是” 官家被激怒,在座的達官顯貴便也明白官家是著實護著金娘子。 心里待這位還沒正式大婚的皇后又多了幾份忌憚。 這一場宴席很快便結束了,昭平得到了允許探訪祖宗陵墓的機會。 她暫居在一處驛館。 夜里她心事重重倚在梳妝鏡前,任由婢女卸著釵環。 婢女是她心腹,小心賠笑道:娘子放寬心緒,總歸官家能允您自由走動。 也就這一個優待了。 昭平神色越發低落。 婢女去倒水。 窗欞無聲被推開。 等昭平察覺,已經有一道劍光落在了她的脖頸。 昭平下意識一哆嗦。 “昭平?!?/br> 是姜意。昭平回過神來,她勉強維持著鎮靜:“朔絳的走狗來了?” 姜意不為所動,他壓低了聲音警告昭平:“我是來警告荀夫人的。如今帝姬能安然無恙并不是因為斗嘴皮子厲害,而是因著官家仁慈?!?/br> 昭平一笑:“那我就等將軍動手?!?/br> 一副毫無所謂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