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br>
    “孫平，”趙衡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你現在就去京郊大營去點兵?！?/br>
    七月七日，趙衡壽誕當日，晌午時分，織造署的園子里筵席處處，南京六部乃至近前幾個州府的長官都齊聚一堂，特意為豫親王趙衡賀壽。臨近開席，幾個風塵仆仆的京城太監由錦衣衛護送，攜八百里加急而來的圣旨，當眾宣讀了皇帝為豫王御筆親書的祝壽之辭。

    趙衡這個壽辰，過得不可謂不風光。

    與此同時，孫平親自率五萬人馬，悄悄往北方而去，為迎戰漢王叛軍做好了準備。

    而沈靜，則正在書房里與丁寶商量著如何施行“鹽引換糧”。

    丁寶聽他說完，瞇眼捻著手指半天：“小沈啊。你這主意，的確是個好主意。朝廷不花一分錢，就能將糧食運到北邊去。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丁寶嘆口氣，“要真做起來，卻不簡單。此事說難，難在兩點。就在于你說的，朝廷把住的這‘兩頭’?！?/br>
    沈靜道：“我知道。就是隔得太遠，北邊收到了多少糧食，戶部這邊是無法核實的?！?/br>
    “這是其一。其實這個也好說?！倍毜?，“最難的，是其二。你知道現如今鹽引是哪里把持的？”

    “自然是戶部?！?/br>
    “那如果將來開始用‘鹽引換糧’了，鹽引是誰說了算了？”

    沈靜頓了頓：“……自然還是戶部?！?/br>
    “不是，是兵部和北邊?！倍毿χ鴵u頭，“戶部從前賣鹽引，每年獲利難以計數。如今叫他們把這么大一塊肥rou割下來，分給北邊和兵部說了算。你說，戶部尚書能高興嗎？”

    沈靜聽了，不由得又頓了頓：“可是……如今朝廷有難，戶部，終歸是朝廷的戶部啊?！?/br>
    “朝廷有難，戶部本該大局為重，慷慨解囊。這個道理也是對的?？墒?，做起來就未必這樣簡單了?！倍氄Z重心長道，“你到底還年輕，以后得記著這個道理：戶部是朝廷的戶部，是皇上的戶部，戶部尚書、戶部侍郎，卻未必是了。你這個主意，對朝廷對百姓的確是好的?？墒且坏┦┬衅饋?，誰來施行，誰就把戶部和戶部尚書以及從前那些靠財勢拿鹽引的富商，給徹徹底底得罪了?！?/br>
    “……”

    沈靜愣了。

    誰來施行？如今這個情況，自然就是豫王趙衡來施行了。

    他本來胸有成竹，自以為想出這個主意，可以算是為趙衡解了燃眉之急，也為平叛的士兵提供了緩兵之計。誰知丁寶這三兩句話，如一盆冷水兜頭蓋臉澆過來，給他澆了個透心涼。他前思后想一番，如若果然是丁寶說的這個道理，那他反倒是給趙衡找了個天大的麻煩，不由得低聲喃喃道：“……怎么會這樣?！?/br>
    丁寶看他臉色急轉直下，忙開口勸慰道：“哎哎，你不必如此。我只是給你說說這個道理讓你知道，也未必然沒有法子化解?！?/br>
    沈靜問道：“怎么化解？”

    丁寶笑道：“你我是做不到的，那就是殿下要cao心的事了。以他的果敢魄力，只要是想定了，總歸是能做到的?！?/br>
    第33章 壽誕壽面

    沈靜與丁寶從上午就在書房中斟酌鹽引換糧的事，中間因為涉及北邊的事情, 又專門請來衛錚, 向他請教了北邊用糧的事。三人一直商議到晚上，才終于把各個方面都理順下來。

    事情有了眉目，三人都放松了些。窗外已天黑了, 沈靜這才想起來還沒吃晚飯, 忙吩咐下人準備飯菜。不過片刻, 小有就親自來請了：

    “丁爺爺, 前頭偏廳里去吧。殿下都想著呢，吩咐特意為您準備了一桌酒席，就等著你們這邊忙完了正事好去吃?！?/br>
    一行人便到了偏廳，依次落座，小有親自給丁寶斟滿了酒，笑道：“殿下特意囑咐了, 按你的口味準備些好吃的。今日辛苦, 須得好好給您解個乏。他前頭還得陪著來賀的大小官員們, 就不能親自來陪你了?！?/br>
    沈靜打眼一看，發現這席上菜品不多，勝在都是些軟爛易嚼的食材，一看就是特意為上了年紀的人準備的。丁寶看了看菜品, 也向小有笑道：“殿下有心了?！?/br>
    三人已熟悉了，飯桌上也比較隨意。丁寶一邊吃著飯, 一邊道：“今日來的大小官員, 一看孫平不在, 只怕心里就要嘀咕了。幸好殿下在這里坐鎮，不然南京的人心，這會就穩不住了?！?/br>
    想了想，又向小有道：“殿下過了壽辰，就二十五周歲了吧?！?/br>
    小有點頭：“是?！?/br>
    丁寶擱下筷子，笑道：“難怪我總覺得自己老了呢，這日子過得真是快。那時候我在太后身邊，看著殿下才這么高點兒，整天就知道圍著太后跟前轉來轉去，整天嘰嘰喳喳的。太后還為此時常發愁，說殿下性子像只小雀兒似的，不像陛下那么穩的住。這些事想想就跟昨天似的，才眨眼的功夫，殿下已經這么一副沉穩可靠的模樣了。跟小時候真是判若兩人?！?/br>
    “哪里眨眼的功夫，您老看不見，才覺得日子快，我可一直在殿下身邊跟著呢?！毙∮幸残χ鴶R下了筷子，掰著手指道，“殿下十六去的甘肅，在甘肅待了三年，又去寧夏待了兩年，從寧夏又去太原待了三年。這就八年了?！?/br>
    丁寶點頭：“可不是。這八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磨成了如今這樣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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