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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一來位置略僻靜些,不大引人注目;二來也方便兩人次日早起繼續往東趕路。 誰知兩人在門前停了車,進去客棧才知道,這里只剩了一間客房。 “明天是好日子,跟前一戶要成親,這新娘子家是別處的,住在此處方便明天一早接親。女方陪著來了不少親戚,都在這里住著呢?!闭乒窀蜢o解釋道,“不過小店的客房都算寬敞,二位不妨擠一擠?!?/br> 沈靜聽了不由得皺眉,回頭看向豫王: “那明日一早肯定吵鬧。不如換個地方吧?!?/br> 豫王倒是隨意: “總歸明日要早起,就在這里吧?!?/br> “……” 沈靜只好同意。 在房中簡單吃了晚飯,小二送來熱水,臨走之前殷勤道: “廚房后窗外頭前陣子剛用青磚砌了地,還算干凈。天熱了,二位如不嫌棄簡陋,可以去后頭沖個涼再睡,也舒爽些?!?/br> 沈靜剛要拒絕,豫王已經點頭答應: “好,多謝了?!?/br> 說完便站起身來,回頭看向沈靜: “妙安?” “……” 沈靜等小二關門出去走遠,才小聲勸阻道: “此處人多眼雜,恐不怎么方便?!?/br> 豫王倒是利落: “出門在外,沒那么講究?!?/br> “……” 沈靜只好回頭取了干凈的衣裳,慢騰騰跟上去。 天已黑了,二人往后院走,迎面正好遇上兩三人披頭散發從廚房后頭走出來,渾身潮氣,想必是剛沖完了涼回來。 兩人徑自到了廚房后面,見檐下吊一盞昏黃的馬燈,地上果然用青磚鋪了,窗下放著兩個大瓷缸,十分干凈整潔。 幸好此時沒什么人,不必與生人共浴,省卻了許多尷尬。沈靜松了口氣,對豫王說一聲“稍等”,便匆匆拐進廚房,片刻端出一盆熱水來放在瓷缸上頭,舀了冷水進去,擦擦頭上的汗,看向豫王: “冷水傷身。用熱水吧?!?/br> 豫王皺皺眉,到底沒說什么,便開始動手解腰上的長帶。沈靜終歸覺得尷尬,轉身往廚房處走,反被豫王喊?。?/br> “妙安不洗一洗?” “……你先,我等會吧?!?/br> 沈靜站在廚房前頭,聽到后面傳來斷斷續續水聲才覺得松了口氣。 即使尊卑有別,認識幾個月,經過林林總總,沈靜對這位傳言中冷酷暴躁的豫王爺印象改觀不少。雖然是一人之下,權傾朝野,心機深沉的王侯之尊,但總歸也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病了會煩躁,喜歡吃點心,沉迷對弈,有著和平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如果對方換做是個平常人,說不定能成為像小有那樣談得來的朋友也不一定。 可是沈靜卻忽然想起早上在客棧聽到的議論:豫王在信陽大開了殺戒,殺了過百作亂流民。 ……人命如草芥。 沈靜自覺不算心軟,但還是忍不住心里涼了一涼。 正想著,忽然聽趙衡在后頭叫他: “……妙安?” 他連忙應聲,聽趙衡又道: “衣服在你那?” 沈靜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匆忙出來,忘了將衣服給趙衡放下了。 他忙提著包裹往后頭去,一抬頭,冷不防看到半裸的趙衡。 “……” 趙衡只穿了褲子,濕淋淋站在后窗燈下,正用換下來的衣裳擦著披散的頭發,勁瘦的腰腹位置一道猙獰的刀疤,即便在昏暗的油燈下也十分刺目: “我洗好了。你來吧?!?/br> 第13章 抵達南京 沈靜草草沖了個涼,換了衣服出去。 趙衡披散頭發站在樹下等他,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薄薄照著,只能看出瘦削的輪廓,眉目都籠在陰影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沈靜系好腰帶,輕咳一聲上前,接過他手里的衣裳: “久等了?!?/br> “你手腳倒快?!?/br> “仲安兄過獎?!?/br> 趙衡低頭看他一眼,聲音帶笑: “我還以為白告訴你了?!?/br> 沈靜抱著一堆衣裳,不知道怎么,覺得這位剛沖了個涼的豫王,格外沒有架子: “夜里蚊蟲多,仲安兄不必等我的?!?/br> “屋里悶。外頭風涼?!壁w衡走在前頭,仰頭望望碧藍的夜空,“這里的夜比起京城,似乎特別黑?!?/br> “京城宅院里處處燈火,自然不覺得暗?!鄙蜢o跟著抬頭看看,“不過若是有星有月的夜晚,想必這里比起京城也是格外的亮?!?/br> 兩人邊說著到了客棧后門,正好看見有人在客棧門前貼紅紙,隔三五步貼一張,從門口一直貼到二樓樓梯,趙衡上樓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邊走邊疑惑道: “這是?” 沈靜解釋道: “民間習俗,成親的時候,新人須紅紙引路,昭示著新婚以后的日子,一路紅紅火火?!?/br> “哦,竟有這樣的事?!壁w衡回頭看一眼,“京城里成親似乎都是貼紅雙喜字?!?/br> 沈靜道: “蘇州浙江也是貼雙喜。山東安徽似乎是貼紅紙?!?/br> 兩人順著一溜紅紙上去樓梯,直到了客房門口,一路紅光艷艷,豫王回頭看看沈靜,竟開起玩笑來: “新人還沒走呢,倒先便宜了你我了?!?/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