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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衍聽不大清楚,視野越來越模糊,每根指骨在疼痛中融化,他望著門外青年站起來的影子,對方手推向門的動作是那么清楚,而自己卻像一條在砧板上掙扎待宰的魚,除了眼睜睜看屠夫磨刀霍霍外,別無他法。 尋遍前山皆不在的人就**裸的躺在咫尺之距,怕是比任何一個睡前故事還要驚悚,有時郁衍真覺得自己練的功法真不如隔壁家的葵花寶典,起碼痛苦一次,煩惱永斷,不像他這樣反反復復,一旦落難豬狗不如。 世間千萬人,為什么可笑的事偏偏要選中自己呢? 這些百態人生荒唐歲月,為什么非要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不能安安靜靜做個平凡的旁觀者嗎? 好多為什么,不甘不愿地涌上喉頭—— 都說做善事就能積德,可為什么,養父殺人無數能壽終正寢,而自己安分守己,并不濫殺無辜,卻得來這樣結果? * 很久很久,屠刀并未落下,推門的力道并沒有如預想中發生。 郁衍直接趴在冰涼的地上昏沉睡去,不知過去多久,大概是下半夜,他才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弄醒了。 狂亂的氣息已壓制回去,他低頭一看,手掌白潤短肥,本應老繭叢生的虎口處新鮮得不見一絲風霜。 ——屋里有人。 他屏住呼吸,往里屋那邊看去。 熔銀一般的月色外,兩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先后鉆入。 來的兩人一瘦一胖,功夫也不算弱,進屋后兩人偷偷摸摸摸向床上,一掀開被子,發現沒人。 “哥,黃哥的死跟咋們沒干系啊,他不是被魔頭殺的么,我們跑什么啊……”胖的那個怕熱,邊找人邊拉下蒙面嘀咕。 “傻子,老黃一死,天機堂肯得查他那些事,那咋們跟他一起監守自盜的事不全都得曝光?你以為到時候會有好果子吃?不如趁今天巡邏,把小鬼賣了撈一筆錢劃算?!?/br> “但你說一個小鬼真值那么多錢嗎,萬一到時候他們毀約咋整?”胖子還是猶豫。 “你以為盟主對他那么好為什么?不就是為了釣出魔頭么,都說魔宮里寶藏無數,可現在知道寶庫怎么進去的只有魔頭一個人,有這小孩在手,就多一份籌碼,你說那些人想不想要?” 瘦子說罷,踹了腳弟弟的屁股:“他們給我們的不過九牛一毛,我還嫌要少了呢,趕緊找!” 兩人一邊找一邊說這話,壓根沒發現房梁上有一雙陰翳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 郁衍緩緩活動起手腕,在殺與不殺之間稍做思考。 反正商應秋也不在,長夜漫漫,找點樂子也好。 思及此,空氣中彌漫開的的殺意蛇一般退回深處,接著,一抹小小的身影無聲無息落到柜角,生怕人發現不了似的,郁衍輕咳了下,重重翻了個聲。 兩人撲上,急忙封住小孩睡xue,塞進布袋里,躲開晚上巡邏的侍衛,潛逃出城。胖子扛著麻袋一路翻山越嶺,兩人怕留下蹤跡,選的都是山路,半途歇了會,胖子喝完水,伸手去夠麻袋時摸了個空,徹底懵了。 “哥——人,人不在了!” 麻袋癟了,系口子的繩條不知什么時候松開在地,關鍵以他們的耳力,竟絲毫察覺不出小孩是怎么逃出來的! 瘦子猛地站起,正要去追,結果渾身痹麻,一個踉蹌至挺挺倒在地上,胖子緊隨其后,數百斤體重當頭壓下,瘦子汗如雨下,用唯一還能轉動的眼珠四處轉動,林海瀟瀟,也不知從哪里響起一聲嘆息。 “兩位朋友跑什么,犬子蒙兩位照顧,本尊還未來得及多謝二位呢?!?/br> 大半夜的,那聲輕嘆聽在兩人耳里也與閻王耳語無異了。 兩人俱是毛骨悚然,月光皎潔,然而四面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們壓根看不到說話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中的毒,但這一點不妨礙猜出來者是誰。 瘦子汗如雨下,只當自己無法動彈是中了閻王令,嘶聲求饒,完全不敢有一絲保留,如實相告:這兩兄弟里瘦的那個叫布懂,胖的叫布問,平日在水牢里做獄卒管送飯,而哥哥腦子機靈,這些年混的不錯,現在是天樞堂里一個小頭目,他們與昨日死去的黃闐是老鄉,多年來一直暗地里勾結發黑財,就像黃闐奉命去查失竊寶劍,一旦得到線索就先知會他們,由這兩人脫手售賣,但前些天,黃闐大晚上挺慌張的來找他們,還帶了一批珠寶讓幫著藏起來,結果沒過兩天,人就被殺了。 郁衍蹲在樹枝上:“被誰殺的?” “我們不知……哦,哦——”瘦子一顆心跳的厲害,忙道:“有次醉酒,他說自己一直在幫盟里的大人物做事,富貴險中求,只做個普通弟子沒出路,我想…他應該指的是副盟主那邊的人?!?/br> “現在那小子死了,方堂主一定會查出我們的事,他的錢還在我們這,我們想反正脫不清干系,不如冒險走一回……小的對天發誓,若有一點隱瞞下輩子斷子絕孫死無葬身之地,武林盟里多是假仁假義之輩,小公子鐘靈毓秀,我們也是……也是不忍他在盟里被欺辱這才帶他離開?!?/br> 瘦子苦苦哀求,還試圖投誠:“其實我們兩兄弟早仰慕宮主已久,若蒙宮主不棄我們愿效犬馬之勞,助不周宮東山再起,一統江湖!” 月移影動,那聲音又隨著飛鳥又落向另一側,似乎在思考。 --